他垂下眼睛,沿着这里的路慢慢行走。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的住所现在已经属于了别人,道貌岸然的父亲并不愿意承认自己有先天性缺陷的孩子,而身上带着的钱财也全部都给予了好心人。站在这个世界之中举目四望,没有任何属于天谷晃的容身之处。
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而对于玩家来说,则是相当于主线任务的NPC拒绝了发布任务,并且断绝了继续的可能性。
路上的行人们都行色匆匆,为着自己的生活而奔波。他们偶尔会对这个全身湿漉漉、一身狼狈模样的少年给予些许异样的注视,但很快就会将他忘在脑后。
“天谷。”
身后,忽而有人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天谷晃低着头发呆,彷徨的心情让他并没有听见周遭的声音。
“天谷!”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次,天谷晃才如梦初醒,转过头,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红发少年,对方正微皱着眉头看着自己,钴蓝色的眼睛中隐藏着一点关切。
“是中也啊……”他慢半拍地说道,语气飘忽不定,视线之中也带着显而易见的茫然。
“你怎么弄成这个鬼样子?”中原中也问道。对方的头发、衣服和鞋子全部都湿透了,脸色也苍白得可怕。
天谷晃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向对方解释,在卡壳了几秒之后,他只是开口说了一句:“刚刚不小心落进河水里了。”
“你不是去找你的哥哥了吗,怎么会落进水里?”中原中也问。
然而,少年只是注视着他,却没有再回新的话语,只是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一圈。有晶莹的液体在他那双漂亮如同松石般的眼睛里逐渐积聚起来。
“喂,”中原中也的表情变得有些慌张,“你别哭啊,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他有些手忙脚乱地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低下头,晶莹的水珠落在地上之后,又被冲击力打散了。
这让中原中也一时之间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甚至伸出手来接住了几颗对方的泪水。
“如果你遇到了坏人被欺负了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让他得到教训的。”中原中也最终将手按在对方的肩膀上,说道。
然而少年却只是摇头。
明明在最开始被兄长拒绝的时候,他也只是感到迷茫而已。但是,一旦有一个人在这样的时候过来关心自己,那些本来被隐藏在平静表面之下的汹涌潮流便不受控制地上涌,将天谷晃努力维持的表象撕得粉碎。
他用手背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泪水,努力让自己的声线变得平静,但是却收效甚微。
“哥哥……哥哥他,”他的声音有些变调,“不喜欢我。”
天谷晃哽咽着说道:“他不想认识我。”
“怎么会这样,”中原中也下意识义愤填膺地说道,“我和你一起去找他去讲理。”
想到临别之前对方掏出的枪,天谷晃吓得急忙扯住了对方的袖子,摇头:“别去,也许他只是也有难处。”
“那你之后怎么办?”中原中也问道。
这个问题让天谷晃一时间露出了茫然而难过的神色。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果兄长不愿意见到自己的话,他该过怎样的生活。毕竟,锚点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短短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天谷晃回答:“我不知道。”
他低下头:“其他的亲人也都因为我的缺陷不愿意收留我。也许没有人希望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吧。”
石青色的发丝落在眉眼间,遮挡住了他此刻的表情。
这样的茫然的姿态,让中原中也的心头一动。他忽而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同样的一无所知,在这座陌生的城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