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清晨,鸟雀叽叽喳喳落在枝头,给小院带来了一丝闹意。
未几,孩子的哭闹声响起。女人匆匆而至,抱着哄了一会,这才安静下来。
裴康盥洗完毕后,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静静看着雪后的院落。
这么小的地方,怎么住得下去的?
他摇了摇头,回到房间,将一份名单取了出来。
他是许昌幕府长史,但最近一段时间,时常间接插手兖州幕府的事务,偏偏别人还没什么意见,因为他是太妃的父亲。
兖州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就是在战争中被摧残得有些厉害。
诸王混战时期,这里就有过规模不小的厮杀。
司马越秉政后,兖州经历过王弥之乱,又被匈奴数次抄掠。光刘渊还活着那会,就有匈奴骑兵突入河南,掠取丁壮,一次杀几万人的事情都有。
至于现在么,兖州还是免不得这样的事情,只不过频率比以前大大降低了。
此番匈奴入寇,兖东的东平、高平、济北三郡遭到了匈奴骑兵长时间的破坏,泰山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失,濮阳、济阴以及豫州的梁国、鲁国、沛国损失相对较小。
总体而言,兖州东部损失较大。
高平之战那会,匈奴虽然一度突入陈郡、陈留、济阳,逼近颍川,但损失较重的还是兖州东部。
最近两次匈奴入寇,选择的突破口都是那边,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思来想去,还是得安抚一下那边的人。在这件事上,他已经和女儿达成了一致,现在需要陈公点头,毕竟他是兖州幕府的军司。
思虑间,陈公和女儿已经说笑着出了卧房,远远看见裴康后,二人行了一礼,招呼他去吃早饭。
“都不避我了,公然宿在一起。”裴康含糊嘟囔两句,笑着走了过去。
“裴公起来这么早?”邵勋随口问道。
“年老了,睡不了那么长。有些时候,我都羡慕你们后生郎,能睡那么长时间。”裴康说道。
裴妃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
小别胜新婚,陈公昨日刚回来,半晚上都爬在她身上折腾,以至于今早都没起来练武。
不过她很喜欢就是了。陈公对她身体的迷恋,让她有种发自灵魂的欣喜。
邵勋脸皮厚,直接略过了裴康的这个问题,一边走,一边说道:“与石勒鏖战之时,多少次中夜起身,巡视军营。睡個好觉都是奢望。”
“古人云‘征战之苦’,我本不信,这几年却是信了。”说话之间,三人进了膳房。
仆婢端来早饭,三人坐下后便吃。
古人推崇食不语,邵勋在军营里待久了,经常与武夫们围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谈笑风生,此刻吃完一个细环饼后,便想说话。
裴妃将一碗乳粥放到他面前,于是又闭嘴了。
魏晋以来,中原人非常喜欢乳制品,上至王公贵族,下至普通百姓,食乳者不知凡几,并且衍生出了很多乳制品菜肴——这个习惯一直延伸到唐代,宋以后就少了,可能是因为人多地少,不再能大量饲养牲畜了。
邵勋面前的说是乳粥,其实是由小米、乳和野菜混合熬制而成的,喝起来时,爽滑无比,又带着股奶香。
奶的香味也是不一样的,感觉比他昨晚喝的更好,没有什么腥气。
裴康喝完粟米粥后,看看陈公面前丰富的菜品,看看女儿对他关心的模样,只能自嘲:女儿一定是知道他年纪大了,吃不了太多、太腻的东西,所以如此。
邵勋吃饭的速度很快,喝完乳粥后,又吃了两块糕点,便停箸不食,准备谈正事。
裴妃放下手里喝了一半的粥,起身去煮茶汤。
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案几上。
案几之后,身姿窈窕的女人轻轻摆弄着茶具。
水汽氤氲,女人洁白的侧脸之上,细细的绒毛纤毫毕现。
邵勋收回目光,满足地叹了口气。
他一门心思打仗,家里的一切是不太管的。老实说,他连袍服放在何处都不甚清楚,完全靠家里的女人打理一切,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舒服啊!打了半年仗,回到家里就该是放松、享受的,不然早晚活不长。
在裴妃这里,他感觉非常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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