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峤脸皮厚,不以为意,只听他说道:“而今天下英才皆聚于汴梁,唉,幸好我与表妹自幼相识,不然如何争得过哟。”
庾亮无语:“你都三十岁的人,如何与未出阁的表妹自幼相识?要点脸不?”
“因颠沛流离,表妹被耽误了,至今尚未成婚,其实她与庾夫人一般大。”温峤面无表情地说道。
庾亮噎住了。
温峤三十岁,表妹二十一岁。
梁公三十岁,庾夫人二十一岁。
梁公经常说和文君自幼相识。
你在笑谁?
“算了。”温峤摆了摆手,装作忧伤地说道:“知你不肯。实在不行,只能答应太尉了,娶琅琊王氏女为妻。人家不要钱,只要我这個人。青州已复,琅琊王氏子弟多半有生发之机,青徐一体之下,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我若娶王氏女,岂非平步青云?”
庾亮有些清醒了,对温峤行了一礼。
温峤不耐烦地起身,道:“恁多俗礼作甚?借钱。”
“你要娶表妹?”庾亮傻傻地问道。
“我去翻本。”温峤说道:“琅琊王氏女不但不要钱,还带大笔嫁妆过来,今后会还伱的。”
说完,拱了拱手,道:“钱送我家里即可。不便久留,这就去了。”
看着温峤潇洒离去的背影,庾亮知道他已经决定娶王氏女为妻了。不过他俩的情分仍在,今日屡次出言提醒便是明证。
庾亮叹了口气。
枣嵩在一旁察言观色,说道:“元规何故嗟叹?梁公平定青州,大河南北无人敢捋其虎须。此等蒸蒸日上之势,正是我等用命之时啊。”
枣嵩是颍川长社人,但他们家族与颍川士族稍稍有点生疏,他本人更是在河北做官多年。而今梁公自河南崛起,枣嵩便急着重新融入颍川士人圈子,最近非常活跃。
“也是。”庾亮点了点头,道:“青州一下,远近振奋。汝南、汝阴、南阳等地本还有无知丑类与吴人暗通款曲,现在都没动静了。台产说得没错,正是我等用命之时啊。为梁公打理好地方,助其攻取并州,定鼎大业。”
说完,庾亮突然想到他只是个管理民夫的材官将军,顿时有些泄气。
及至今日,观风殿已经完工三分之二以上,黄女宫也完工一半了。
邵氏宗庙则已经完工,汴梁武学正在修建中。
梁宫的第三个建筑群凌波殿已经选址完毕,只待青州俘虏一来,便可打地基。
这是一个水景宫殿,庾亮与刘乔、庾敳多番商议,力求尽善尽美,甚至打算从洛阳移栽一些名贵花木过来,点缀殿宇。
事挺重要的,但不是他想干的事啊。
他瞄准的其实是六曹里的吏部尚书之职。此职一直没有合适人选——或许有,但梁公举棋不定——近一年来,该曹诸般事务由尚书令裴邈兼理。
近来有风声,前卫将军梁芬有可能出任此职。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令人惊讶的人选。
西州士人在梁公麾下一直处于弱势,多集中于沔北幕府及大将军府。如果梁芬出任吏部曹尚书,那将是西州士人首次侵染梁国高层职位。
考虑到梁芬是西州士人领袖,这就更加意味深长了。
可——梁芬怎么会背弃天子,投靠梁公的呢?
再者,之前传闻他要当司隶校尉,后来此职为弘农太守杜尹获得——杜尹孙女嫁给了梁公之侄、新晋虎威将军邵慎——庾亮一度以为梁芬不愿出仕了呢。
没想到啊,这老货!
之前献出宛城时说得悲天悯人,也不知道他是真那么想,还是装的。总之梁公为他宣扬之后,此人名气大增,很多人为其品行折服,多有来往,其中包括很多河南士人。
烦躁!
怎么一个又一个人跳出来,和他们庾家乃至颍川士人打擂台呢?
近闻又有裴氏子弟潜奔汴梁,琅琊王氏亦有族人北返,这两家在一年内搞定了两桩联姻,合流的趋势非常明显。
庾亮有危机感了。
他觉得,颍川乃至豫州士人万不能大意。值此平定青州之时,还是得刷新振作一番,让梁公瞧瞧,他的根基终究还是豫州。
另外,外甥已经满百日了。虽说这个时候立世子还有些早,但也不是一定不可以啊。
想到这里,心中已有决定。
他固然只能继续苦逼地营建宫城,但可以让父亲出面,利用影响力在河南诸郡多多征集资粮、部曲,为梁公下一阶段北伐河内、汲郡乃至并州做好准备。
梁公全取青州,地盘是越来越大了。如果再不振作,豫州士人的统治地位或将动摇,世子的地位也将受到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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