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顶的观景台在旭日东升时分显得格外瑰丽,如同悬浮在朝霞中的空中花园。
兰奇此刻就站在观景台的边缘俯瞰着这座城市。
【你抵达了霍宁帝国最南边的首都,圣特里克。】
【你就是天降之灾的化身,立于百万,千万,万万,十万万生命之上,你的处决太快,快到连圣特里克都没意识到你的到来。】
【沿路以来的全部行省生命与军队,你已全数抹杀。】
“夕阳无限好。”
兰奇望着西沉的落日,自语道。
“只是已黄昏?”
他的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塔莉娅问道。
“只是夕阳无限好。”
他答道,
“在日落之前,该做完最后的事了。”
泰比里厄斯之镜的文字还在继续,藤蔓般攀爬上月光塔的观景台,密密麻麻地形成环绕的魔族文字。
【你接下来会选择:】
【A.肆意破坏】
【B.突袭血界】
【C.潜伏游览】
【D.亲自干预】
【命数剩余:0天07小时31分】
兰奇这次并没有打算寻觅上一次刚到达北岸时的街道。
询问那些圣特里克居民的意见早就没有意义了。
“最后一选了。”
塔莉娅这一回跟着兰奇看到的选项格外之多。
尽可能的去霍宁帝国南方沿路的行省了。
兰奇选择了亲自干预。
紧接着,一切都慢了下来。
他宛若从梦中醒来,获得了自由行动的支配权,身临实境般真切地站在圣特里克高空的观景台上。
环视四周,只见自己身穿休闲马甲,伫立于月光塔之巅。
“喂,你们害怕圣魄兰特教皇吗?”
兰奇还是在观景台上回过头,向游览月光塔的居民们问道。
“教皇?那个在霍宁帝国大肆破坏的家伙?”
“血族一直在守护我们,局部的动乱有什么好怕的,哈哈。”
观景台露天咖啡厅旁的顾客大方地回答道,语气中满是对血族的信赖。
“你们真的这么觉得吗?”
兰奇平静地追问,带着一丝疑惑和探究。
“该死的圣魄兰特教国那些家伙总喜欢抹黑血族,但我们才不会轻信他们的鬼话!看吧,这回又是教国干的好事,而血族一直在保护我们。”
一位身着考究服饰的中年男子愤愤不平地说道,脸上写满了对教国的不满。
“连教皇自己都不干净,圣魄兰特教国怎么可能是好东西?”
另一位面色刚毅的壮年男子握紧拳头,斩钉截铁地道。
“确实,这回教皇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兰奇静静聆听着这些霍宁帝国人的言论,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甚至赞同。
他历历在目地回想起他们曾经沦为血族提线木偶的情形,那副任血族摆布的样子始终未变。
但他此刻心里除了悲悯,已经没有其他感情了。
他轻轻的抬起了指尖。
倒逆的夕阳。
净化的光芒。
渐渐从天穹坠落。
留白和轰响中甚至隐去了世间的所有声音。
这将一切摧毁的火光里,只有那邪恶的银白面具清晰可见。
那穿着休闲马甲的身影再消失不见,回归了圣魄兰特教皇的真身。
当爆鸣声再度响起。
气浪已经吹过了圣特里克整座城邦!
原本城邦的沥青地变得焦黑,瞬间化为了蒸汽,清澈的湖泊被爆炸的高温蒸发,只剩下干涸的河床和一片死寂。
昔日的高耸塔楼、繁华的市场、宏伟的神殿,一切统统化为了灰烬,超乎常理的毁灭性爆炸即使已经结束了许久,天空中仍旧光芒被遮蔽,唯有一片昏黄。
地面上,熔岩般的火焰在各处蔓延,热浪席卷四周,让空气都变得灼热难耐,在原本地标建筑月光塔的位置,非天然坑洞其深度难以估量,弥漫着刺鼻的烟熏味。
只有风声在吟唱,像在为这一切哀悼,又似困在这座亡城中的苦难灵魂终于得以解脱,奔赴向了天堂的土地。
爆炸的中心点,灼热的波动仍旧未停,其边缘的土壤始终呼吸般地起伏着红光。
整座圣特里克城空空荡荡,仅剩下白袍教皇的孤单身影伫立在中央。
“你这回是在致敬毁灭主教吗?”
塔莉娅发现兰奇特别喜欢用队友和曾经敌人的招式。
相比起光魔法,兰奇实操之后都更喜欢使用别的属性的魔法。
这令他有时候看起来比反派更反派。
“这个魔法能比较完美地模拟出八阶强者在穷途末路殊死一搏的破坏力,另外,这一招我本来就会。”
兰奇摇头道。
“你的核聚变狼能炸出这效果?下次克瑞瑅帝国国庆大典在布利尔达放一个看看?”
塔莉娅还真没亲眼见过兰奇用核聚变狼实战的威力。
“不不不,这东西不能在布利尔达放。”
兰奇坚决否定这提议。
现在的核聚变狼如果由塔莉娅引爆,还会吃到封印石板和火石板的双重加成,他自己也不好估测威力。
顶多在必要情况下威胁一下敌人。
有时候,没炸开的炸弹才是最有用的。
“……”
塔莉娅刚准备说什么就又止住了,这小子虽然很有原则,但还是恐怖分子思维。
就在此刻,兰奇的身上突然被几股如有实质的魔力锁定。
他施展魔法的动静惊动了圣特里克地底的血族始祖们。
正如前两周目那般,始祖们发现圣魄兰特穷途末路的教皇。
“该给我开门了吧。”
兰奇隔空望着圣特里克的焦土,默念。
没等他多等,四周景象骤变。
天旋地转间,他落入了诡异的结界空间。
周遭的建筑、树木飞速向上坠去,耳边呼啸着凄厉的风声。
他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向下坠落,目之所及尽是倒悬的城池景象。
无数建筑物倒插入漆黑的夜幕,肆意颠覆着重力法则,建筑交错嵌合,层叠的房舍勾勒出四面凹陷的几何图案,宛若精心布置的立体魔方迷宫。
整座城池绝望地伸向天际,又无可奈何地向地心坠去。
“教皇大人,今天好大的火气?”
戏谑的声音在兰奇四周回荡,形同来自神明的宣告。
银白面具下的兰奇笑而不语。
他倒悬着身体,白袍飘舞,向着血王宫方向自由坠去。
“兰克洛斯啊,我这些天真的太盼着能见到你了,你来了竟然不提前通知我,真是让我感到见外啊。”
第三始祖拉夏尔的嘲弄声如夜魅般萦绕在漆黑中。
不知飘舞了多久,兰奇被一座宫殿所笼罩。
眼前宽阔的走廊不时消失,又在别处重新出现,房间的门持续移位,通向完全不同的空间,楼梯蜿蜒盘旋,永无止境,狭长走廊两侧的门不断开合,流出翻涌的血海,仿佛能吞噬一切。
突然,一扇华丽的拉门在兰奇面前徐徐展开。
他毫不犹豫地穿过,坠落的速度开始减缓。
兰奇环顾四周,缓缓降落在血王宫圆形广场的正中央。
“欢迎来到血月城,圣魄兰特教皇。”
血雾中缓缓走出一个俊美的男孩,正是话音的主人,向兰奇作着谢幕演出的行礼。
他面容清秀,皮肤莹白如瓷,一头柔顺的褐发垂到肩头。
纯黑色的天鹅绒礼服衬托得他气质出尘,衣襟上绣着金色的霍宁贵族家徽,乍一看,他似乎只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但凝视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却会发现其中沉淀着远超外表年龄的知识积聚。
“你现在成功杀到了血月城来,或许也得知了些许有关于魔人的事情,感觉如何呢?”
拉夏尔公爵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我感觉很好。”
银白面具的教皇目光如炬,径直望向拉夏尔身后的迷雾,锁定了其他几位始祖的方位。
他掌心迸发出一道炽红的火弧,笔直地射向苍穹,瞬间将整个血月城照得亮如炼狱。
无数璀璨的火光在虚空中汇聚,化作一张炼狱之网,铺天盖地朝血月城罩下。
“别一上来就大动干戈啊,教皇大人,惊喜还多着呢。”
拉夏尔公爵冷笑道。
紫红色的龟甲状魔法屏障迅速在拉夏尔周身成型,将那张火网阻挡在外。
两股魔力在半空激烈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兰奇岿然不动,手背持续催动光火法术。
但渐渐地,这一次的交锋似乎陷入僵局。
数公里范围的地面上,宏大的魔法阵在第三始祖拉夏尔脚下成型,散发出的魔力远胜于教皇刚才爆发的威能,漫天的紫红色光点在血王宫中疯狂流转,化作一根根血色巨蟒,朝教皇的光阵呼啸而去,令空气都为之凝滞。
兰奇默不作声,加大法术输出,在身前快速构筑起一面岩石封印护盾。
即便面对拉夏尔公爵的全力一击,那面岩盾也岿然不动,只是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宛若蛛网般蔓延开来。
下一秒,无数夺目的光芒自教皇身上迸射而出,在半空交织成万道光轮,携带着千钧之力,径直碾压向拉夏尔。
两股毁灭性的力量在虚空中猛烈对撞,整座血王宫内爆发出震彻天地的巨响,瞬息之间,双方的攻势皆被抵消,局势重归于平静。
“唉,兰克洛斯,明明自己都这么虚弱了,你还以为自己现在还是当年那个天下无敌的圣魄兰特教皇?”
拉夏尔刚拼完招,却显得气定神闲,脸上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
教皇缓缓放下了手,面具下的神情昏暗不明。
“兰奇,这一段我是不是看过三遍了?”
塔莉娅尽管相信每次的细节不一样。
但三次模拟的开场都差不多。
除了第一次是真的打不赢。
后面属于是兰奇享受起来了。
“那我都亲自干涉了,这一段也跳不过啊。”
兰奇有理有据地意念回应。
“也是……”
塔莉娅无力反驳。
倒悬卿泰比里厄斯至少在这点上还是个合格的设计师,给了泰比里厄斯之镜类似于跳过的功能。
但仅限于非亲自干涉的情景。
之前听兰奇说,他们公司的策划就是不想实装跳过剧情功能,然后策划的妈妈马上就死了,才有了兰奇组织同事一起给策划的妈上香。
熊熊烈焰骤然从地底喷涌而出,如岩浆般炽热的血王神火瞬间吞没了整个广场,将这片漆黑的空间染成了一片绯红深渊。
灼人的高温开始炙烤着教皇的身体。
这次教皇提前释放的炼狱火海也蔓延在地上,分不清到底是谁的火焰。
“你们几个也别袖手旁观了,一起来招待贵客吧。”
拉夏尔公爵回过头,意味深长地望向天际,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对血王宫广场边缘血雾中的几道身影喊道。
“我猜还有半秒。”
兰奇还未来得嘀咕完,眼前突然多出了一个身影。
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从雾中现身,军礼服上的金色流苏随风飘动,他嘴角挤出一丝挑衅的笑意,周身涌动着澎湃的力量,身上的制服都被撑破。
他猛地伸出右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教皇面门袭来。
当爆鸣声响彻血王宫的刹那,兰奇的身影堪堪避过了这记重拳。
教皇的动作看似狼狈,单脚落地的样子也显得手忙脚乱,但衣角仍丝毫未沾染尘埃。
“哈哈,教皇,你是在演杂技吗?”
第八始祖索默赛特看着教皇这滑稽而又浮夸的样子,问道。
很快,教皇就将得知这个时代的和平不过是虚妄一场。
他那些蠕虫同伴们的死也注定会毫无意义。
而他也将无能狂怒于迟暮的自己早已失去了抗衡血族的力量。
他更是不知道就算自己还保持着九阶力量也无济于事,因为他们血族早已在世界种满了毒种。
“索默赛特,哪怕他已从巅峰跌落,天生也对我们带有克制。”
清冷的女声从血雾中传来,语气中透着几分警告。
身着深紫色薄纱长裙的美艳女性血族款款走出,当她现身加入战局的那一刻,拉夏尔公爵和索默赛特侯爵身上的魔力气息骤然攀升,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教皇大人,你一路上还没有杀够吗?我们血族杀的人可能都没你多呢。”
又一道声音悠然响起。
血雾凝结成型,俊美非凡的金发男子缓步而出,他身着米白色丝质衬衫外搭天鹅绒马甲,领口系着祖母绿领结,那头金棕色的卷发随意地垂在前额,微微遮挡住那对红宝石般的眼眸。
“浪费了我们这么多辛苦养育的食粮,你是否应该给予我们什么赔偿呢?比如给我们一点快乐?”
第九始祖贝恩哈德侯爵的语气亲切得仿佛一位热情好客的绅士,问教皇。
赫丽提珥的预言从未失手。
迟暮的圣魄兰特教皇如今最多只剩下一两天的性命了。
“教皇陛下怎么这般沉默?莫非是已然预见到自己的结局,心生绝望了吗?”
拉夏尔公爵问道,语气中尽是玩弄猎物的轻蔑。
他万分期待着看到教皇的逐步崩溃。
“不是哦。”
白袍教皇抬起食指晃了晃。
“……嗯?”
拉夏尔眯起了眼睛,
“那你是什么意思。”
兰克洛斯的反应说实话在他的预料之外。
那白袍面具身影沉默得,淡然得有点过分了。
就和换了一个人一样。
从兰克洛斯身上不仅感觉不到一丝的惊疑,就连对双方的战力差距也毫无感触,仿佛一切只是理所当然,那狂癫,那怒火,半点不在,有的,只是品鉴下午茶时分的从容。
而他始终立着食指没有放下。
让拉夏尔看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白袍教皇不急不缓地抬手,首次摘下了面具,他那放松的笑容就像始终未变。
“我只用一根食指就能跟你们打。”
他的视线透过修长的手指,语气天然地向对面的四位始祖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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