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荣王道:“近日最常听闻之事,莫过于那江都常岁宁,升任淮南道刺史——”
听到常岁宁的名字,李录眼神微有变动:“是。”
“此前你让为父再多观望一段时日,称其是万里无一,不可多得的谋事奇才……现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荣王眼底含笑,面有赞赏之色:“她的确十分出色,如此年少,便有如此惊人成就,智勇双全,已可与我侄李效媲美一二。”
说着,含笑与李录问道:“你应不止一次去信试图说服于她,她可曾有过回应?”
李录微垂眼:“回父王,暂时未有回音。”
荣王眼中淡淡笑意未改,语气随意却笃定:“看来此人不会甘心为我荣王府所用。”
“父王……”李录忙道:“是儿子此前行事不周,方法不当,惹了她心中生厌,生了隔阂,待假以时日,未必不能……”
荣王微微摇头,打断了李录的话,道:“此中牵扯不单是她一人,还有她父亲常阔。”
“她尚年少,或的确尚有说服她的可能。可她父亲常阔,性情刚直,一旦认定之事恐怕便很难更改了——”
李录敏锐地察觉到了父亲的态度变化,不禁道:“可父亲先前还愿意多给常家一些时间……”
于父亲而言,即便常家不能为荣王府所用,若可多一份割据天下的势力出现,对荣王府却也没有坏处。
“那是之前的想法了,如今看来,情况有变。”荣王道:“一则,那常岁宁起势远快于常人,短短两载间,即身居节度使之位,如今手握十余万兵力。且更为不妙的是,她如今在百姓文人间颇有声名,前不久,荥阳郑潮竟也归于她门下……那些江南世家,待她也颇为心服。”
“再者,自她种种举动来看,她虽有野心抱负,却非是我需要的乱世之才。”荣王的目光似透过棋局,看到了局势因那少女而出现的变化:“她杀徐正业,平定江南,杀退倭敌,助东罗扫平内乱……甚至设局杀康定山,助崔璟以兵不刃血之法,替朝廷解决了关东之患。”
荣王话到此处,眼底同时溢出赞叹与惋惜:“她所行桩桩件件,是为定势,而非乱世。”
这样能力出众,却不肯顺应大势,而是选择与大势背道而驰的人,是极其稀少的。
他从中,竟依稀见到了几分阿尚昔年的旧影……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样的人,若由她壮大,来日便只会是阻道之人。”荣王道:“实不可因一时惜才,而养虎为患。”
他的语气不重,但李录从父亲的棋路中,已窥见了杀气。
李录微握紧了手中棋子,抬首道:“父亲,儿子认为……”
“录儿。”荣王也抬眼,目光依旧平和,却叫李录下意识地噤声。
“纵使你如何强大,然而这世间万物,总有生来便无法被驯服的存在。”荣王拿谆谆教导的口吻说道:“为父知晓,你虽体弱,心智却比常人更加好强。但有时若过于执着于一物,那物便会成为心中魔障,使人失去客观视物的能力,驯服不成,反会成为对方的傀儡——”
对上那双并不锐利的视线,李录陡然生出被全然看穿之感。
荣王将视线重新投至棋局之上,再次吞吃一子:“面对此类不受控制无法降驭的人和物,唯有趁早杀之,方可杜绝一切隐患。”
话至此处,李录深知自己已无法再出言阻止,片刻,拿受教的语气应道:“是,多谢父亲教诲,录必当谨记。”
荣王还有一重原因未有明言,那便是他疑心是常阔带走了喻增,触及到了当年李尚之死的内情——
于他而言,那件事,实在不适宜再被重提。
如此种种不利之隐患摆在眼前,唯有趁早着手除掉常阔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