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那后,他倒也果真没敢再娶妻了,怕祸害人家。
此时,他拿另只手,极度费力地从甲衣下的衣袍里,摸出一枚钥匙,颤颤递到荠菜手中。
“荠菜大姐儿……”他的呼吸仿佛断断续续的:“这是俺院子的钥匙,你拿着吧,院子东边的墙角下,埋着只罐子,俺的积蓄都在里头,都是干净的钱,女郎按军功赏下来的……”
荠菜和郝浣在江都买了小院,何武虎打听了住处,紧挨着荠菜也买了一座。
在江都时,他常借着去看饺子的名义去串门儿。
有一回他做梦,两间院子打通成了一间,饺子喊他爹,乐得他哈哈笑着醒了过来,摸了摸脑门儿,怪害臊的。
想着那个梦,何武虎有点分不清真假了,露出有些粗笨的憨笑。
荠菜含着泪要将那钥匙推回去:“你给我这个做啥!自己拿着!”
“大姐儿……其实俺喜欢……”何武虎费力地仰头看着荠菜,对上荠菜的眼睛,笑道:“俺喜欢饺子那孩子!”
“院子和钱,都给饺子,留着娶媳妇用!”
“大姐要是愿意,就将俺的骨灰带一捧回江都,到时让饺子给俺摔盆儿……”
荠菜还想骂他浑说,但对上那双渴切的眼睛,她到底是咬着后牙,点了头道:“好!我让饺子认你当爹!为你披麻穿孝!”
“好哇……”何武虎眼角滑出泪来:“好……”
他觉得自己在这块儿没什么遗憾了,但他尚有另一个天大的遗憾:“和这些胡贼们打了这么久,一场也没赢过,俺不甘心……”
“屁话!”荠菜肃声道:“什么一场也没赢过,咱们分明是一场也没输过!没叫一个胡贼入关山,就是天大的能耐功劳!”
又补一句:“这是女郎说的!”
何武虎愣了一下,然后慢慢笑了:“女郎说的,那就对……俺还是有能耐的。”
他的神思开始涣散:“女郎……来了没?”
“就在后头!”荠菜抓着他越来越凉的手:“你再等等,见一见女郎!”
“女郎来了,好……”何武虎涣散的瞳仁中迸发出最后一丝振奋的神采:“贼子们……受死!”
他紧攥着荠菜的手,拼力想要昂起身来,头颅努力仰起一半,停滞了片刻后,猛然失力垂落,重重砸在与荠菜交握的血手之上。
“……大哥!”跪在一旁的七虎嘶声哭吼起来。
他终于敢去摇晃大哥的身体,恍惚间,七虎想到那次他们奉女郎之命,去李献军中抓那个南疆女子,之后假装刺杀肖旻将军,在肖旻将军帐内装死被送出军营后,他夸赞大哥演死人演得好,就连被撞伤都没半点反应,乍一看,真跟那刚咽气的尸首似得!
大哥一巴掌向他扇过来,骂他演的不专心:【坏事玩意儿,老子现在就把你打成真的,保管你演得比谁都像!】
往后却是再听不到大哥这样骂人了!
想到这里,七虎哭得更大声了,片刻,他站起身来,一手拎起一把刀,哭吼着大步冲向关门外。
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