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授玺。
殿中有唾骂声响起,为叛国者授玺的骆观临恍若未闻。
他手捧白玉托盘,躬身呈上玺印。
李隐抬手之际,骆观临袖中却突然现出一柄锋利的短刀,玉盘脱手的刹那,他双手握刀,用尽毕生的气力猛然刺向身前的李隐。
虽说殿内屡生变故,但这桩变故仍出现的十分突然。
官员进出宫门皆需要经过严格查验,按说不可能有机会携带如此利刃。
但骆观临为了筹备登基大典已经十余日不曾出宫,此刀是为宫中的果刀。
果刀的杀伤力有限,但骆观临拼力刺出之下,仍有取李隐性命的可能——于骆观临而言,他的使命已经完成,此刻唯烂命一条,而若他能用这条烂命杀了李隐,便可使接下来的动荡杀伐再次消减,以小博大,未尝不可!
但他失败了。
在短刀刺来之后,李隐的身形没有变动。
刀尖划破衮服,刺穿了层层礼衣,但很快受到了阻挡。
那阻拦来自精工编织的贴身甲衣。
玉盘与玺印跌落,李隐很快攥住了骆观临的手腕,而后用力一转,猛然反推,将那短刀反刺向了骆观临的胸膛!
骆观临踉跄后退,两名禁军飞奔上前,一左一右立时将他押住。
殿内躁乱声一片,内侍伏地噤声,李隐看向骆观临,问:“就连先生也要负我,也要叛主求死么?”
骆观临口出溢出猩红血迹,他看着李隐,眼神已全然变了,一字一顿道:“骆某从不曾有叛主之举。”
“某的主公,乃皇太女李岁宁是也!”他近乎畅快地道:“你这窃国者,不过是某为吾主铺路的棋子罢了!”
吾主乃真仁者
棋子。
这二字几乎让李隐眼底霎时间变得死寂,如万丈深渊。
他是以天下为棋者,自认从未入棋局,哪怕是出现了李岁宁从北境平安归来的变故,之后他不得不与之展开漫长对峙角逐,却也是与对方一人执黑子,一人执白子,乃是对弈之局。
可是……此时他却成为了他人口中的“棋子”?
李隐感到近乎荒谬地看着被禁军制住的骆观临。
一个憎恨女子当政的人,暗中效忠的却是另外一个女子?
李隐试图怀疑骆观临是在以此作为掩饰,掩盖真正的幕后之主,可是……对方在提到“吾主李岁宁”时,几乎是与有荣焉的、那幅无上忠诚的神态,实在毫无纰漏,且十分刺眼。
况且,在返回含元殿的路上,于变故频发之下,李隐心中已经起疑。
李隐慢慢走向骆观临,低声问:“所以,吐蕃犯境之事……是先生泄露的了?”
所以北境才会提前布防,将吐蕃之乱阻于太原之外,所以才有今日褚晦言之凿凿的叛国指认!
李隐目色赞叹:“吾分明从未与先生提及半字……先生竟是如此观察入微,智虑过人,实在叫人叹服!”
“原来先生也是今日此局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