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血流才会长记性。
裴獗提着辟雍剑回来的时候,鳌崽也偷偷溜进了帐篷,匍匐在地上,靠着冯蕴取暖。
冯蕴笑着搂他,“哪里野去了?”
她让小满端来热水,笑盈盈地替鳌崽擦身子擦嘴巴。
“这是什么?”她突然顿住,扳住鳌崽的嘴。
小满探头来看。
冯蕴轻轻从鳌崽的齿间夹出一条断裂的衣线……
她微微一怔。
这与纪佑和左仲所说吻合……
难道她当真误会了金双?
金双衣衫不整地晕厥在草丛,是因为被鳌崽袭击?
一切都很合理。
可鳌崽从来不无缘无故地攻击人。
“崽……”冯蕴捧住鳌崽的脸,“你为何要去扑倒那个好看的小娘子?”
鳌崽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脑袋歪了歪,好似在思考冯蕴的话是什么意思。
然后,抬起毛茸茸的爪子,搭在冯蕴的手背上,又用头拱她,乖顺得像一个求抚摸的孩子。
冯蕴顺着它的背毛摸过去,又慢慢拎住它耳朵上的几缕聪明毛,“你把姐姐难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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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的营地,不知有多少人不能成眠。
冯蕴和裴獗睡下的时候,左仲仍在外间值守。
他素来如此,恪尽职守,少不多,但很少出差错。
可是今日,他持刀站在大帐背后,望着天边的远月,一直到鼻尖闻到酒香,才反应过来。
“在想什么?”是纪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举着酒壶,“叫你两声都没应。”
左仲蹙眉,拂开酒壶:“没想什么。”
纪佑低低嗤笑一声,“是为王妃要给你指婚的事?”
纪佑在他身侧坐下来,拨开酒壶的塞子,喝了一口,“小满这么好的小娘子,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左仲看他一眼,不理会。
纪佑把玩着酒壶,看他片刻,“你心里的人不是小满,也不是金双银双,那是谁?”
左仲眼皮微微一跳,沉下声音,“我心里没人。”
“嗤,还撒谎。”纪佑瞥他一眼,“你骗得别人,可骗不了我。你要不是心里有鬼,怎会对婚事犹豫……没道理啊,人都要成婚的,小满那样好……”
左仲抿着嘴,突然从他手上拽过酒壶,仰起脖子,恶狠狠地灌下去。
一直到壶里倒不出来了,这才丢还给他。
“滚吧。”
纪佑爬起来,侧过身去盯住他的眼睛。
“你该不会真的断袖吧?”
左仲双眼淬冰般,死盯住他,“滚不滚?”
纪佑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左仲看他老实了,撇开头去。
不料,纪佑竟突然凑到他的耳根,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低低道出三个字。
“是王妃……”
左仲猛地回头,眼底有刹那的慌乱,接着便捂住纪佑的嘴巴,推得他踉跄几步,好不容易才站稳。
“纪佑。”左仲双眼狼似的,深幽,冰冷,“我警告你,不可胡言乱语。否则,我认你是兄弟,我的刀不认。”
纪佑被他的眼神骇住,用力点点头。
左仲松开他的嘴巴,垂下眸子。
“有些玩笑,开不得。”
纪佑当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种话他也不会在别人面前说起。
方才那么做,也只是试探一下左仲……
只是没有想到他的反应会那么大……
大到远远超出了害怕被人听见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