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子想罢,这才似随意的开口问道:“那照蒙肇这样的说法,阴阳教能在天门关扎下根来,而且阴阳教总坛能有如今之规模......这吕邝应该算得上是原始股东啊......”
“原始股东?......什么意思?......”谭白门一脸疑惑的问道。
浮沉子打了个哈哈,遂道:“额......那个,这是我们两仙坞的道门用语......意思呢,就是......阴阳教的开创者里头,应该有吕邝一份啊......”
谭白门点了点头道:“哦......按说是这个理......不过呢,人都是会变的......蒙肇跟吕邝的关系也不会一直都好下去的......更何况,蒙肇结交吕邝也是有心利用他罢了......”
浮沉子颔首表示同意,故意引出话题道:“不过,现在整个天门关的百姓,还有萧元彻的人,都知道如今吕邝沉迷阴阳教,一心修真,想要成仙,不仅搜刮百姓,为他的丹房和购买炼丹的材料所用,而且根本不理天门关的一切军务政务啊,完全没有你所说的那些爱民如子、爱兵如子......一心为民,铁血将军的作风啊......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会不会是谭老弟所讲的也是人云亦云,实际上吕邝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呢?......”
谭白门摆摆手,似十分神秘的压低了声音道:“道兄,我可没有骗你,吕邝之前的事情和好名声那都是真的......虽然我也是后来才来的天门关,对于吕邝之前做的好事也只是听说,并未亲眼所见......但是,天门关本地的百姓那不会说假话吧,你可以走访走访......他之前真的是个好官......”
“那为何......现在所作所为如此荒唐,笃信阴阳教,痴迷修真......完全就是个荒唐的庸将......这根本不像一个人干出来的事啊!”浮沉子不解的问道。
谭白门压低了声音,将椅子朝着浮沉子近前拉了拉道:“关于这个事啊,不瞒道兄......我却是清楚的......不但清楚,更是我亲眼所见啊......这吕邝为何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好像两个人一样......这里面是有原因的,一个人性情大变,定然不会无缘无故啊......”
浮沉子心中一动,眉头微蹙,也压低了声音道:“难道......是蒙肇也给他下了蛊不成?灵犀蛊!?......就像对付苏凌和穆颜卿那样......”
谭白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道兄猜的不错,的确是蒙肇给他下的蛊......而且下蛊的整个经过我都亲眼所见......只是,这下的蛊虫,并不是灵犀蛊......灵犀蛊只是能够将中了此蛊之人的大概方位传递给下蛊之人蒙肇,好让蒙肇随时知道中了此蛊之人的动向,只要中蛊之人不违背蒙肇的意思,蒙肇不启动他手中那只蛊,中蛊之人是没有性命之忧的......但吕邝这种性情大变,连喜恶都改变的一个人,他怎么能中的是灵犀蛊呢?......”
浮沉子留心的听着,他答应过吕秋妍要查清楚其父吕邝为何会性情大变,感觉成了另外一个人的原因,今日便能知道真相了。
浮沉子似不感兴趣的摆摆手道:“呵呵......乱七八糟的,中的蛊还不一样?道爷懒得搞清楚......拉倒,不听了,反正也跟我没关系......”
那谭白门已经打开了话匣子,往回咽怕是不能了,只得一把抓了浮沉子道袍的衣袖,低声道:“道兄......我都说了一半了,哪有不让人讲完的道理啊,你听一听,权当一个乐呵......”
浮沉子这才装作勉为其难的点头同意。
“吕邝体内所中的蛊啊......是另一种蛊.....唤作噬魂蛊......这玩意啊,我曾经在蒙肇的极乐殿里见过......那蛊虫比小飞虫还小......而且通体透明,背生双翼......就算飞起来,震动翅膀,也是无声无息的......人若是不留心注意,是根本发觉不了这噬魂蛊的存在的......”谭白门道。
“蒙肇从何处搞来的这种千奇百怪的玩意儿的?莫不是他祖籍靠近大晋五溪蛮?据道爷所知,这精妙的豢养蛊虫的本事,只有南疆万仞群山中五溪蛮的那些蛮族部落才会......蒙肇怎么也会这玩意儿......”浮沉子有些奇怪的问道。
“额......其实我也有过疑问,就问过蒙肇,据他说,他很早之前,住客栈的时候,那天天降大雨,方圆十数里就一家客栈......当时的蒙肇还是个落魄的穷书生......他就跟一个打扮的不像中原人士的人住在了一间客房之中,两个人倒是相谈甚欢,那个人对蒙肇也挺欣赏的,两个人也就多吃了些酒......蒙肇昏昏沉沉的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的时候才醒来,却发现那个夷人已经走了,只是拉在房中了一个小包袱,蒙肇打开看时,就发现了几个装着各样小瓶子的盅罐,还有一本书,是用蛮语和大晋文字两种文字写成的,名字叫《蛊书》,蒙肇知道是那个夷人拉下的,可是夷人早就走了,他也找不到他,便将这包袱留了下来......后来他没事就看那本书,越看越有兴趣,最后按照那书上的方法和包袱里的母蛊虫,豢养属于自己得蛊虫,并操控他们......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这种蛊之术,也是越来越厉害了......”谭白门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那个夷人极有可能就是南疆万仞群山之中五溪蛮部落的人......”浮沉子猜测道。
“有可能吧......说回这噬魂蛊......这玩意儿......的作用,就如它的名字一般,中蛊之人,久而久之会性情大变,从最初细微的变化,到最后的一言一行,喜好和厌恶的事情都会变化,比如以前喜欢的事情,中了蛊之后,就越来越厌恶,以前不喜欢的事情,中了蛊之后,却会越来越喜欢;除此之外,中蛊之人的情感也会越来越淡漠,到最后变得冷漠无情,一心只做种蛊之人要他做的事情,对于别的事情,再也不管了......”谭白门道。
“原来如此,这噬魂蛊好厉害,能把一个人变成完全陌生的人.....而且还可以操控他,让他变成自己的傀儡......可是,那吕邝不是一直很支持蒙肇发展他的阴阳教么,方才你也说了,两个人似乎志同道合啊,为何......蒙肇还要对吕邝暗中种蛊,让他种了这什么......噬魂蛊的......”浮沉子不解的问道。
“额.....道兄,方才我便说过,这世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很多时候,随着共同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十分要好的两个人有可能会形同陌路,而本是仇人的两个人,可能会冰释前嫌.....人性和命运.....最是说不清楚的......”谭白门似感叹般的说道。
“最初那蒙肇,以造福苍生,福泽百姓做外衣,一副忧国忧民的表象,才会被吕邝引为知己,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吕邝才不惜花费重金,鼎力支持蒙肇在天门关创立阴阳教总坛,并不遗余力的推广阴阳教在天门关风行......但是,谎言就是谎言,伪装就是伪装,总有被看穿戳破的那一天啊......”
谭白门一边感慨,一边道:“随着蒙肇的阴阳教的影响和势力越来越大......信徒和弟子也越来也多,蒙肇的野心也越发的**起来,到最后,这蒙肇处处以教主的身份唯我独尊,对那些不相信他的和反对他的人,无论是世家还是百姓都用最残忍的手段,迫害或者杀戮,搞得他们家破人亡。这事情做的多了,自然纸包不住火......就被吕邝发觉了......”
“吕邝最初对蒙肇还是抱有一丝幻想的,总是见他的时候多多规劝,让他不要忘了他的本心......那蒙肇表面答应,信誓旦旦,结果不但不改正,反而变本加厉......于是那吕邝越来越认清了蒙肇真实的面目,便有了彻底与蒙肇和阴阳教划清界限的想法,渐渐地开始疏远蒙肇,而且暗中下令,在整个天门关的军中开始自纠自查,严禁手下部将和士卒信奉阴阳教,他想着先从军方开始,逐渐一步一步的在整个天门关扫清阴阳教的影响,让那些老百姓也脱离阴阳教的蒙蔽和掌控......”
浮沉子闻言,叹了口气道:“蒙肇那样性格的人,岂会坐以待毙......唉,吕邝也是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吕邝有意疏远蒙肇,那蒙肇自然也不是个傻子......偏这个时候呢,我也就已经入了阴阳教了,于是蒙肇就将他跟吕邝的往事都跟我说了,还征询我的意见,问我是要暗中除掉吕邝,还是再争取拉拢一下他......”谭白门道。
“哦?......那你是怎么说的?......”浮沉子问道。
“你还是不了解蒙肇啊,道兄......蒙肇这个人极度的自信和自负......他张口问人意见的时候,其实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了......他故意开口询问,一则是做做样子,以示他虚怀如谷......二一则呢,就是他要试探试探,他问的人是否跟他一心......而他判断此人是否跟他一心的标准就是,这个人所说的话是否跟蒙肇心中所想的一样......想的一样的,自然就是忠心,想的不太一样的,那便会疏远他......至少一段时间内不会再重用......当然,若是这个人说的跟蒙肇想的完全相反,而且几乎每次都相反......那这个人就倒霉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死于非命......”谭白门道。
“额.....看来当阴阳教的弟子也不容易啊,随时脑袋都会混丢了啊......”浮沉子唏嘘道。
“可不是嘛......而我就是牢牢掌握蒙肇这一点秉性,每次呢,我所想的跟他一样,我就直接说,若是我所想的跟他不一样,也不能直接否定,而是加以引导,让他潜移默化的跟我想的一样起来,真就遇到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想法的情况,那我就会答非所问,或者问他想怎么做......正因为此,才会得到了蒙肇的绝对信任,让他觉得,我始终跟他一心,步调一致!”
浮沉子闻言,呵呵一笑道:“谭白门,你不在官场混,实在是天妒英才......这一段话可是标准的官场生存法则......你要是出书.....那可是官场圣经......唉......可惜了......”
谭白门摆摆手道:“道兄谬赞了,这哪是什么高明手段,不过是揣测人心,投其所好的旁门左道罢了......”
“当时蒙肇问我,我心里也拿捏不准他真实的想法,就说,是留吕邝还是杀吕邝......只需教主一句话,然后一切交给我来安排就成......当然,我对吕邝此人也没什么感觉,所以他死不死的,我倒是真没什么想法,不过......我还是觉得最好不滥杀......但这话我不能说啊!”
谭白门最后的话,似乎像是辩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