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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锡山脚下
() 一处旅社内。
说是旅社(),其实就是几张草席?[()]?『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上面支着一个破布棚子,店家平日里为往来商贾信使们提供些热汤饭食之类的,勉强混个温饱,因为赚钱不多,又能歇脚,因此就连这附近的山匪们都懒得打劫。
此时棚前乌央乌央路过了数百人,还都带着武器,若是从前,店家肯定连抬眼看他们都不敢,可今日却破天荒地叫住了其中一位领头人。
他表情瑟缩,看起来很害怕:“羊父,羊父。”
“嗯?”
这位名叫羊的游侠首领身材高大魁梧,脸上还有一道骇人的伤疤,凶恶极了,他也没想到这位平日里胆小兮兮的店家今日居然敢主动叫住他。
他语气暴躁:“叫你大父我做什么?”
店家从垆上拿出一个小盒,恭敬地递给羊:“羊父,昨夜有一队行人路过此处,那领头之人说是您的好友,特地让我将这份礼物交给您,说是日后希望与您和平共处。”
好友?
羊皱着眉头,自己收到的命令可是杀了那秦国的公孙和太子妇,和他们哪里谈得上“好友”一词?
他心里疑惑,正要打开木盒,却被旁边一位身材矮小的瘦弱男人所阻止,他是羊的哥哥,名为麦。
羊虽英勇,却是个有勇无谋之人,麦虽孱弱,却足智多谋,这二位兄弟强强联合,一人出力,一人出智,这才能在邯郸中聚集到如此多的手下,多年不被官府平定。
麦怕盒中有暗箭,因此将它放到一位新加入的成员手中,命令其打开,自己则躲得远远的。
新成员强烈抑制住内心的恐惧,瑟瑟发抖地将其打开。
很安全,里面没有任何兵刃,也没有毒药,而是一只透明,漂亮的水晶杯,旁边还有一堆水晶杯的碎片。
见到此物,羊表情大喜,一把将木盒从她手中抢过来,手掌轻轻抚摸杯壁,感受其冰凉坚硬的触感,不过看到那些碎片后,倒是有些失望:“唉,真是可惜,碎了就不值钱了。”
他转头看向麦:“伯兄,秦人这是何意?”
“秦人这是在像咱们示好呢,羊,我们回去吧。”
“为何?”羊急问道,“只要我们杀了那小崽子和妇人,秦人那边给的钱足够我们下半辈子随便挥霍。”
“鬼谷之徒身上带有一对水晶玉杯的事情整个邯郸城都已知晓,那秦人定然也会知道,没有人会相信是鬼谷之徒自己打碎的水晶杯,她将水晶杯送给我们,一则是为了与咱们交好,二则是将麻烦抛给咱们,他们若是死在咱们兄弟手中,众人,包括那秦人都会知道水晶杯在咱们兄弟手中。”
“届时不光要和那些秦人拼刺刀剑,命悬刀口,还要提防这些潜在的麻烦,还不如就此退兵,等过阵子风头过了,把这杯子卖了了,咱们兄弟去往燕地逍遥,皆是岂不美哉?”
羊思考片刻,觉得自己哥哥说的对,于是便带着手下们又原路返回了。
待他们走远,背影消散,躲在远处乱石之下的一名秦使
() 终于松了口气,走进林中,找到自己刚刚隐藏好的马,翻身上马,一路疾驰去找大部队会和。
姜珂这边,自从她将两个杯子送出去后,果然一路风平浪静,没再遇到过刺客,直到进入魏国境内,魏王被先秦王打怕了,患有恐秦症,生怕秦国王族在魏国出点什么事,新秦王找出理由攻打魏国,于是直接从自己王宫的护卫中拨出一部分保护嬴政。
简直是比看护刚出生的小婴儿还要细心。
一处馆舍内,姜珂正沐浴日光,晒着太阳,忽听到耳畔传来一道声音,是荆轲,他问:“水晶杯就这样没有了,你可有不舍?”
姜珂睁开眼睛,从地上跳了起来,回他:“是有点儿不舍,但想到它能发挥出比喝水还大的作用,心情就平衡多了。”
她叫道:“荆卿。”
“什么事?”
“你能教我两招剑术吗?”
听到她这个问题,本来荆轲心里有很多话要问她,比如学剑很辛苦,你能坚持的来吗?或者为什么突然想到要学剑术了之类的问题,结果他话还没说出口,姜珂就已经站在他面前郑重地向他鞠了一躬:“多谢荆先生。”
荆轲:……?
我也没同意啊,你怎么就叫上先生了?
玩先斩后奏这一套是吗?
她问道:“你之前拜师鬼谷子和荀子也是这个套路吗?”
姜珂摇了摇头:“不是,鬼谷是我自己考进去的。”
苦学十二载才考上的呢。
荆轲无奈道:“行吧……”
“那就先从基本功开始练习吧。”
他刚准备对姜珂进行体力训练,就看到姚贾带着几名侍卫神色匆匆地朝外面走去,过了大概一刻钟左右,又带着几位手持药箱,明显医家装扮的人进入院中,走到后院一处屋舍内。
她小声嘀咕:“谁生病了?”
姜珂心里有种花家刻在骨子里爱看热闹的基因,因此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想看看到底是谁,生了什么严重的病。
刚一进屋,姜珂就闻到了一股腐臭的味道,
她踮脚瞅了一眼塌上之人,只一眼便确认了这人身份,他名叫章愍,今年才二十三岁,还很年轻,是姚贾的侍卫之一,那日遇到刺客袭击时,和刺客拼杀之际,不小心受了几处刀伤,伤口虽小,却一直断断续续的没有好转之意。
姜珂开口问姚贾:“姚君,他这是什么情况?”
姚贾瞥了姜珂一眼,他现在正为自己侍卫的生死担忧,心急如焚,本不想理这个小娃娃,刚准备将她轰出去,但转念一想,她年纪虽小,却是鬼谷的徒弟,鬼谷子虽然是纵横家,但活得时间长了,难免不会心血来潮学些医家药理,再教导给这位小徒弟。
想到那天她砸碎水晶杯时坚定的表情,姚贾虽明知道自己这是在病急乱投医,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章愍他……自那日在锡山遇到刺客,与其拼杀后,身上的伤非但没好,反而还隐约有恶化之意,他为了不耽搁行
程,便一直咬牙挺着,没有出声,直到前几日突发高热,许久都没褪去,我才意识到不对劲儿,这几日几乎要将附近的医者全都找遍了,却无一人能治好他的高热。”
闻言,姜珂走到章愍旁边,仔细观看他的情况,他的脸上呈现一种不健康的潮红,额头上满是汗珠,呼吸急促,□□着上身,身上有好几道还没愈合的伤口,那道贯穿右腿小腿处的,深可见骨的伤口应该就是造成他此次高热的罪魁祸首。
应该是没处理干净伤口造成的感染,加上一直拖延,以至于症状越来越严重,今天是章愍高热的第四天,姜珂知道,如果再不处理,他会死在这场高烧中。
几位医者坐在章愍塌前,一位说是冲撞到了棘木之神,洗个狗矢浴冲走邪祟就好了。
另一位说要用刀具把他的右小腿锯掉,看章愍的反应,似乎对于锯腿还挺能接受的。
姜珂:……你们别太离谱。
庸医,真是天大的庸医!
她大声呼道:“不行,不能锯腿!”
他们手下的患者能活下来真纯靠命大。
这句话声音太大,引来屋内所有人的注意,被众多目光围观,姜珂默默地挪道姚贾旁边:“我感觉,他们好像是庸医。”
听她说话这个语气……,姚贾喜道:“姜淑女,您有办法?”
“这不是有没有办法的问题,关键他们俩的方法一个比一个荒谬,要按照这来,我都能挂个牌子当医者了。”
至少她手里还有点感冒药呢,和这俩相比咋也能称得上一句“姜半仙”。
姚贾自动忽略她话语中的其他字词,直接提取重点“我,能,医者”四个字。
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那就麻烦姜淑女了。”
然后果断把这两位医者给轰走了。
最主要的是姚贾也觉得这个办法很荒谬,不管姜珂能不能成,都会把他们俩个人哄走。
那两位医者虽然心有不甘,脸上一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表情,但还是拿着自己的医疗包离开了这里,临走时还瞪了一眼姜珂。
姜珂又狠狠地回瞪了。
自己医术菜,还瞪小孩,真是神经病。
姜珂只能赶鸭子上架自己上,她回屋假装翻找,最后拿出了碘伏,酒精和头孢。
先是给他灌了一碗糖水补充体力。
随后看向章愍那血肉模糊的流脓伤口。
……还真有些下不去手。
“姜……姜淑女,您莫要再为我费心了,今日死在此处便是我章愍的命数。”他又对着姚贾说道;“姚君,我离开咸阳的时候,我的妻子刚怀有身孕,请……”
话还没说完,就被姜珂用一块布把嘴给堵上了。
“闭嘴,别说话。”
一般立flag的人死得都快,这是古往今来一直不变的道理。
她将视线看向荆轲:“荆卿,帮我将他伤口处的脓血处理干净。”
随即又补充
一句:“找把新刀,不要用你手中的那把锈剑。”()
荆轲:……总觉得她很嫌弃自己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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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伤口后,姜珂在上面涂了一层碘伏消毒,至于上身那些伤口,为了节省碘伏,姜珂给他涂得酒精。
最后拿出章愍嘴里的布,塞了一粒头孢进去,姜珂拍了拍手,完美解决。
不对!
有人会头孢过敏。
姜珂突然意识了到这个问题。
然后亲自上手,迅速把快窜到章愍嗓子眼里的头孢又给掏了出来,换了一袋别的退烧药。
看完全程的姚贾默默提问:“将这粒东西从口喉中掏出来也是治疗中的一部分吗?”
姜珂:不是……
只是我这个庸医不小心开错药了而已。
但她不敢说。
也不知道是退烧药起效果了,还是碘伏起效果了,章愍第二天果真退烧了。
又修养了几天,等他伤好得差不多时,便第一时间来找姜珂道谢。
“多谢姜淑女救我一命,愍此生难以报答。”他自顾自地说道,“愍离开咸阳时,家中妻子刚刚怀孕不久,想来归秦后,那孩子差不多应该也有半岁了。”
姜珂心中一震,那句“我不定娃娃亲”还未说出口,章愍又开口小小地震惊了一下她。
“不如就让他认您为仲母吧,日后定会好好孝敬您的。”
姜珂:……啊?
章愍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此次邯郸之行真是惊心动魄啊,但也不失为一种历练,我还尚未我那孩儿取名,今日突发灵感。”
“无论我那孩儿是男是女,就都叫他章邯吧。”
姜珂:……啊!?
我现在连花季少女的年龄都不到,对于养老这件事情不用这么着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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