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此时,咸阳城内一片风平浪静,至少明面上还未有大事发生。
相邦府上有一位舍人,此人名为孟优,诸子百家,诗书史学各个方面皆不精通,唯有一点长处,手上功夫了得,善于盗窃和偷梁换柱。
这日他正在咸阳城郊外一条僻静小路上赶路,忽然前方急匆匆跑过来一人,这人满头大汗,喘着粗气,似乎是要去做什么紧急的事情,他跑得太急,一个没注意,匆忙之间撞上了孟优,因为惯性,两个人一下子全部都摔倒在了地上。
孟优捂着自己摔得生疼的屁股,嘀咕了几句,正要骂他,突然发现那人的褡裢被路上一块尖锐石头给划破了,从破洞中隐约能看到一封信。
孟优的视线被这封信件所吸引,因为这封信件上,散发出了血腥的气味,而且,还画有长史府的纹样。
双眼滴溜溜地转了两圈,孟优已经有了主意,他扶起这位送信之人,和他套近乎,言说要和他结伴前行一同进城,二人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那人本想拒绝,但在孟优锲而不舍的攻势之下,最终还是同意了。
途中,孟优将那封带有血腥气味的信件偷了出来,私下躲到无人处悄悄拆开查看,这封带着血迹与泪痕的信,他只看了一行,便被里面的内容所震惊,孟优尽力保持镇定,看完之后,迅速将上面的字抄写到另一张纸上,随后将这封信恢复原样,又找了个机会重新塞回那人褡裢中。
进入咸阳后,孟优以最快速度回到相府,将他抄写的这封信交给吕不韦,吕不韦看完这封信后,同样面色凝重。
这封信是姜珂写给别人的,光从语气吕不韦就能看出姜珂的慌乱和恐惧。
这封信的内容大概为,魏公子无恙入秦其实是背后有人指使,指示之人便是这封信的收件人。
姜珂有把柄握在魏无恙手中,“那件事”会坏了她在秦国的名声,所以她很害怕,魏无恙想用这个把柄威胁姜珂和他一起回魏国,帮他夺位。
姜珂一直在恳求信中的“您”,她说如果“您”能帮我,我愿意投靠您,您说得那件事我会努力帮您办到,相府的少庶子甘罗少年英才,比我聪明很多,我不确定能否拉拢到他,但我会尽力的。还说自己虽然不想失去现在的一切,但也不会背叛秦国,拼命恳求背后之人给她一个能忠义两全的选择。
这封信语序不通,语言杂乱,但感情却很真挚,吕不韦隔着信纸都能感受到姜珂写信时候的惶恐,哀求,和无奈。
要说吕不韦最近也是倒霉,只是按照礼节为魏国公子办了个接风宴,没想到那魏无恙居然死在自己家里了,晦气不说,他还得想办法给魏国一个交代,虽然魏无恙是大庭广众之下自己死的,但吕不韦还是弄了自己身上一身骚。
现在看到这封信,他突然意识到,这魏无恙的死背后是否有推手?
吕不韦半眯着眼睛,又有些怀疑这封信的真假了。
孟优并非大家弟子,才能平平,也不
会写书,原本是住在相府幸舍中的下等士人,这次好不容易抓到一次机会,当然要不择手段的往上爬了,就算这信是假的,他也要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给说成真的。
“相邦,小人之前曾经是个市肆中杀猪屠狗的贾人,对鲜血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了,那封信上的血迹,绝对是人的,而非动物的。”
“姜长史此时远在外县,小人观那邮人神色如此匆忙,看来她这次应该是真的急了。”
……
诸如此类的劝说,攻破了吕不韦的心,他将这张纸拿在手中多次浏览,甘罗,叛秦,魏王……巨大的信息量在吕不韦脑袋交联混杂,弄得他有些混混沌沌的。
吕不韦开始查这封信中的“您”究竟是何人,以及……“那件事”又是何事?
其实,如果这封信是被姜珂,姚贾或者其他人得到,第一件事就是考虑这封信件的真假,或者是否有人将这封信件故意送到自己面前,但吕不韦不同,他已经在相邦这个位置上呆了好几年了,秦王年纪尚轻,太后和吕不韦共同辅佐国政,太后沉溺享乐无暇顾及国事,因此吕不韦在秦国简直就是权势滔天。
有了权势地位后,人就很容易失去警觉,吕不韦不再像当初游说阳泉君和华阳夫人那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再理性的人都会有冲动的时候,别人的恭维,别人的逢迎,刚开始可能还会警觉,但听到的多了,难免逐渐沉溺其中了。
比如这封信,他就真的信了。
……
时间回到现在,燕丹入秦是为了秦燕交好,合谋攻打赵国,现在盟约破裂,燕丹没有继续呆在秦国的理由,便打算逃回燕国。
寒风萧瑟,景色凄凉,燕丹来时踌躇满志,意气风发,那时的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离开秦国,萎靡不振,情绪失落。
燕丹是姬氏血脉,燕国先祖燕召公曾和周公一起辅佐成王,身份高贵,那时的秦国祖先连个子爵的封号都没有,就是个给周王室养马的家奴,而现在,风水轮流转,沦落到他来求助秦人了。
燕丹越想,便越是唏嘘,他恨秦国背信弃义,恨秦王不念旧情,秦国的每一片土地,每一缕空气都令他感到窒息恶心。
咸阳城看守城门的市门卒已经被燕丹给买通了,饶是如此,他还会因为在马车下藏了土豆和番薯而感到战战兢兢,心里发虚,好在这小吏是个贪财的,搜查得不认真,燕丹才有惊无险地躲过一劫。
门卒放行,燕丹准备离开,远处突然传来哒哒的马蹄声,领头之人大喊:“给我拦住他!”
官吏闻言,立刻关上城门,不放他出行。
这声音很熟悉,燕丹心里一惊,立刻转身回望,马蹄声由远及近,领头那人的身影也渐渐浮现出来,正是姜珂。
燕丹道:“姜长史。”
姜珂勒住马辔,并未下马,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燕太子这是何意,可是我们秦国招待不周,冷遇了您?”
“姜珂。”燕丹开始打感情牌
,“看在我们年幼时在邯郸的情谊,你就放我走吧。”
“我们那个时候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姜珂软了语气:“我可以放你走。”
燕丹面上一喜,然而姜珂接下来又道:“但是我们秦国的东西你别想带走。”
“我知道你的意思,刚刚门卒已经查验过了,我的车马中没有粮种。”随后,燕丹又以退为进,欲擒故纵道,“你若还不相信我,那我愿意将这些财宝珠玉全部赠送给你,来表示我的诚意。”
姜珂简直无语,按照秦国的办事效率,今天要是收了燕丹的钱,直接一套丝滑小流程,上午收钱,中午被参,下午罢官夺爵,晚上姜家一百六十口人全得进去吃牢饭。
她语气笃定:“我知道你没有拿我们秦国的东西,但是人呢?”
燕丹一怔,依旧试图狡辩:“姜珂,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珂在燕丹的车队中扫了一圈,视线停留在后面一位车夫上,立刻有数位官兵跑到那位面前,干脆利落地将这位车夫制服,又将这人的伪装卸下,露出他的本来面目。
之前曾经和这位车夫有过会面的人全都感到很惊讶,因为此人正是长史府中,专门负责写字的隶奴,赵高。
姜珂指挥官兵道:“将赵高带回长史府中。”随后又对燕丹说道,“燕太子是走是留,烦请自便。”
说完,便骑马离开了此处,只将燕丹独自一人留在了清晨的冷风。
废物利用,待价而沽。
还未穿越时,姜珂也是个商人,商人最是重利,赵高虽是个祸害,但如果营销到位,也能卖出不少钱。
就算赵高是头猪,她都能给造势成旷世奇才,更何况赵高还真就不是个蠢货。
这可是能在秦始皇面前混得如鱼得水的中车府令,兼行符玺令事,管事二十余年的赵高啊,虽然现在还处于初出茅庐阶段,但忽悠忽悠燕丹不在话下。
赵高能感受到姜珂对自己的恶意,他不明白为什么姜珂对谁都好,唯独对自己不好。
直到有一天燕国太子找到了他,询问鬼谷子是否给过他一卷竹简。赵高感到莫名其妙,自己从小在隐宫长大,从未出过咸阳,哪里能得到鬼谷子的竹简?
姜珂故意将她那天和燕丹的对话模棱两可地传了出去。
赵高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疑惑,他对于小时候鬼谷子给自己书的事情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他想啊想,终于想到自己年幼时曾经发过一场很严重的高热,难道是那次高热篡改了自己的记忆,让自己失忆了?
无论究竟是何原因,反正他都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不仅每天都有写不完的字,还要和自己讨厌的人同住一室,姜珂和大王交好,且一直在打压自己,赵高明白,自己根本没有见到大王的机会了。
不管这件事情是真是假,既然姜珂已经做了庞涓,那自己就要做那个能将她打压下去的孙膑。
赵高思维转得很快,他意识到了秦国容不下自己,便迅速抓住机
会决定和燕丹一起去燕国,得到燕国的权势。()
只是赵高没想到,自己还没出城门呢,就被姜珂给抓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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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珂直接跟燕丹摊牌,赵高是我的人,我不可能给自己滋生出一个大麻烦,所以带走赵高这件事,免谈。你想都别想。
燕丹气急,但也没有办法,赵高是长史府中的隶奴,登记在册的那种,他总不可能明抢吧?
不,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越过姜珂,直接带走赵高。那就是……秦王政。
可偏偏秦王现在唯利是图,丝毫不顾及当年在邯郸时的情谊,对他来说,情谊无用,只有利益。
城中关于姜珂的负面流言越传越逼真,说新魏王十分看中姜珂,她马上就要叛秦入魏了。
为什么如此肯定魏王看中姜珂呢,因为他愿意用酸枣,虚地等三座城池换取姜珂入魏,并给她食邑数万。
以城池换将领,这是自古就有的惯例,比如楚怀王曾经不要城池要张仪,赵孝成王用十数座城池换取齐将田单……
可能是被逼得急了,燕丹一时间不过脑子,居然愿意出三座城池换取赵高。
这种好事嬴政当然同意了。
契约成立后,燕丹来姜珂府中要人,看到她那副一言难尽,不知所措的表情,燕丹第一次感到自己扬眉吐气,赢了一把。
姜珂实在是太生气了,她一气之下……买一赠一又把嫪毐也给燕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