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珂靠在凭几上听得入迷,一曲终了,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往往最简单的言辞便是最顶级的夸赞:“好听,还想听。”
于是他们便又弹奏了一曲《松雪散》
这首曲子有一个特殊的来历,相传古时一位樵夫冬日里上山砍柴,没想到赶上大雪封山,无法归家,他在风雪中迷失了方向,无意间在山中发现一有烛光透出的小木屋,他走近木屋,屋内主人发现他的到来后便邀他入内吃酒,又抚琴相娱。
屋外天寒昏黑,风雪肆虐,屋内明烛温酒,又有泠泠乐音,无比惬意舒适。
高渐离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选择这首曲子的,这首曲子不仅好听,而且在春日时节听它,还有养身静心的功效,能促进气机舒展,疏肝解郁,愉悦情志等。
姜珂只感觉自己连日以来的疲惫都被一扫而净,她阖上双眼,用心体会,仿佛自己也和那迷路的樵夫一样置身在雪夜木屋之中,涤荡心灵,尘俗尽去。
啧……这日子过得可真美啊,要是能一直这样听曲投壶,畎猎赛马就好了。
但如果一直这样享受不上班,那就没有俸禄可拿了,没有俸禄就养不起这群门客,照样还是听不上乐声,这可真是处于两难境界啊……
想着想着,一股困意袭来,姜珂的意识逐渐涣散,就在她马上要陷入深度睡眠时,突然被一道声音吵醒。
“主君,主君!”
这道声音急如星火,叫得姜珂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此时乐声也都停止了,宽阔的堂室内只回响着将姜珂叫醒的那位隶妾的回音。
姜珂语气中带着很明显的不悦,这种即将要睡着结果却被人打断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何事?”
那隶妾慌忙急道:“主君您莫要再睡了,大王来了!”
姜珂:!
她再次确认道:“谁来了?”
隶妾:“大王来了。”
闻言,原本还睡眼惺忪的姜珂立刻精神了,因为原本的计划是明日去见嬴政,所以她还有些没做好准备,没想到嬴政居然会亲自来她的宅邸,这让姜珂感动之余还有些慌乱。
视线在室内这几人身上来回扫过,姜珂想也没想就直接决定先将这殿中最难搞的刺头解决掉。
姜珂的行动力极强,她快速走到一扇屏风前,忽略掉上面精美的林山叠翠之景,直接粗暴地扯下两旁垂地的缨绳,用力扥了扥,待确认这条缨绳很结实,不会断裂后,又走到张良面前,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直接用缨绳将他的双手给绑住了。
张良试图反抗,但他是个身体不是很好的病弱美男,力气方面根本比不过姜珂,最终反抗失败。
缨绳在他手腕上绕了好几圈之后又打了个死结,不给张良一点儿解开的希望。
到了这一步,姜珂还不放心,伸手在张良身上检查一遍,果然还有意外收获,从他的衣袂中查到了一柄大概五寸左右,也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玄铁匕首。
动作十分丝滑且迅速(),一套动作下来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张良连忙解释:“这是我用来防身的!”
结果被姜珂无情拆穿:“防什么身防身?()『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在这里只有你刺杀别人的份,哪里有别人欺负你的机会。”
张良再次证明自己:“张良所言的确属实。”
“我不信。”姜珂说完,直接将匕首往后门方向一扔,她在军营时经常士兵们一起玩儿投石,力气和准头都很好,这次又是用了十成十的劲儿,因此这匕首很快就飞远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了。
张良:……
虽然装饰功能大于实用功能,但这把匕首真是他用来防身的啊!他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并不知道秦王今日会来这里。
他年少时是曾想过,也研究过如何刺杀秦王这件事,但呆在咸阳的这么多年里,张良已经成长了,心性更是成熟不少,他深刻意识到,单单只刺杀秦王没有用。
若想让秦国改变心思,不再残暴,或者为韩国复国,他还需要刺杀掉李斯,王绾,姜珂,蒙家人,王家人……等众多激进派。
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而且秦王每次出行身边都跟着众多郎卫,他一个体弱之人带着一柄不到一尺的匕首去刺秦王,他又不是大傻子,当然做不出来这种事,就算真的刺杀也得经过长时间的精心谋算的吧!
除非有一种特殊情况,那就是他和韩非姜珂有仇,那种不死不休的仇,若是这样,张良去刺秦王,无论成与不成估计他们俩都得死。
但现在很关键的一个问题就是无论他如何解释,姜珂都不相信,张良有一种掉进黄河后怎么也洗不清的无力感。
“唉!”扔掉匕首后,姜珂看向张良,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失望,“张良,你太让我失望了。”
张良:……
张良他冤啊!
姜珂将缨绳的一段放到刚才那名隶妾手上,命令道:“将张良带到他的房屋内,派几名隶臣在他屋外看守,不许让他出来。”
张良看向站在一旁,自己那位全程观望,一点事儿都没有的弟弟。
他更气了。
姜珂他真是太过分了!不光冤枉自己,她还搞区别对待。
“喏。”隶妾应下姜珂的吩咐,刚要将张良带走,忽听得一道低沉磁声传来,阻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张良所犯何错,阿珂为何要将他带到屋内看守?”
众人全部循声望去,张良也不例外,他转头看向这位自己之前从未见过的君王。
嬴政站在门口,借着正午充足的光线可以看到这位君王身量极高,将近九尺,高鼻梁,长眉眼,这张英俊的脸上透露出的凌厉与威压,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问话,但却也气场十足,让人无法小觑。
只这一眼,张良便意识到这位秦王是一位野心可吞天地的君王。
他同众人一样向嬴政行礼,然后低头,将所有的注意都放在自己脚下这块地砖
() 上,不想继续看这位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