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真读军书、学习军法,我已经啃烂好几本书了。不光如此,军书读累时我也会按着沈顷的喜好,去读他喜欢的诗集。郦酥衣,我现在已经很像他了。”
正说着,男人低下头,用手摸了摸郦酥衣清艳的脸颊。
他两眼红通通的,如同一只即将被主人舍弃的、情绪濒临崩溃的小兽。
他的掌心处有一层不薄不厚的茧,覆上少女的面颊。
沈兰蘅满眼深情,道:“郦酥衣,我真的很像他了。”
郦酥衣一时语塞。
抬起头,男人眼角之处依稀有一片晶莹,此刻正被月色照亮着,分外明晰。他一双眼更是明灿灿的,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泽。被这样一双精致到美艳的凤眸注视着,让她很难不联想到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除了脾气性子外,与他一模一样的人。
沈顷善军法,他便去学军法。
沈顷喜诗文,他便也去读诗书。
他收敛了尖利的爪牙与脾性,顺着沈顷的模子、顺着郦酥衣的意愿,去变成一个,令她称心如意郎君。
男人的手掌轻抚着她,泪水一颗颗,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滑落。
他低下声,一句句重复着:我会乖,我会听话。
能不能不要打掉孩子。
能不能不要丢下他。
本想偷偷烧个水的郦酥衣,此刻被他折腾得没法儿。
她安静了片刻,无奈道:“沈兰蘅,你莫闹了。我并非要打掉腹中孩儿。”
她顿了顿,继而又哄道,“也并非要丢下你。”
男人身形稍顿。
听了郦酥衣的话,他迟疑了一下,揣摩身前少女神色,“当真?”
郦酥衣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哄小孩子。
她言道:“当真。”
沈兰蘅似乎还不信。
他目光灼灼,紧盯着桌上的残留物。
灶台上的水已沸腾不止,见状,郦酥衣赶忙侧身,欲伸出手——
沈兰蘅又攥住她的右臂。
他根本不信她口中所言,十分固执:“不可以。”
郦酥衣挣脱不开手上力道,余光瞧着那快要溢出来的沸水,“我当真没有骗你。”
她做了个“对天发誓”的手势。
“我并没有想喝,也不会喝堕胎药。沈兰蘅,我向你保证。”
“那你熬这——”
忽然,男人话语一滞。
他的眸光之中,蓦地闪过一道思量。
似乎想到了什么,沈兰蘅微微张大了嘴巴,迟疑道:“你是在给她熬……么?”
从京都追随到西疆的,那名宋姓姑娘。
对于宋识音与苏墨寅的事,沈兰蘅有所耳闻。
对于宋识音,沈兰蘅就更熟了。
先前他甚至还用对方来威胁郦酥衣。
见事情无从隐瞒,郦酥衣也不知该如何辩解,只能沉默。
便是这阵沉默出卖了她。
沈兰蘅面色微变,松开她的胳膊。
郦酥衣赶忙上前,去处理沸腾到快要溢出来的水。
先前那一碗堕胎药已被沈兰蘅打翻,所幸她袖中还有多余的药。少女借着清莹的月色,低下头。
刚将药包打开,身后沉默少时的男人忽然道:“我来。”
她再度被人拽开。
沈兰蘅身形高大,遮挡住身前的光晕。
郦酥衣抿抿唇,并未上前去,而是坐在一侧,静静看着他。
他果真比以前沉稳了许多。
袖袍轻展,男人于灶台前一番忙碌,不过少时,郦酥衣便嗅到一阵苦涩的草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