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这两日好像总是长兄在照顾他。

“今日这么早下值?”江望津从江南萧手中接过水盏喝了一口,轻声问。

江南萧:“今日无事。”

江望津将水喝尽,眼前递来一块方帕,他拿过擦了擦嘴,末了对江南萧弯了下唇,“谢谢哥。”

江南萧把水盏放回去,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桌沿,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今日去哪了?”

回来就发病了,最近有些频繁了,即使是之前因为关系并不如何亲近故而不怎么关注的江南萧亦察觉出了不对。

早前江望津身体虽病弱,却也没到三天两头便发一次病的地步,只能是因其他原因。

江南萧不由想到了上次徐太医说的——忧思过度。

江望津眸底微光闪动,随即坦然道:“去了香远山,赏景。”

上一世他也曾纵横官场,对于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早已做到了炉火纯青。

江南萧,走回来不疾不徐开口:“好玩吗?”

江望津思索一瞬,如实说道:“不好玩。”

江南萧眉梢略略上扬,并未追问,只道:“现在感觉如何?”

江望津感受了下,“好多了。”

缓过那阵胸闷又吃过药,他早已忘了方才马车上的胡思乱想,如今思绪一片清明,确实是好了不少。刚刚还有点泛白的嘴唇眼下被清水浸润过潮湿一片,显出些许血色。

江南萧目光从那两片微红的唇瓣上收回,见他脸色恢复,这才道:“明日休沐,若你身子好,可要出去踏青?”

原本今日即可出去,但江望津方才还发过病,江南萧便未多提。

江望津蓦地望向江南萧,明白其中含义后好半晌才道:“哥……你陪我去吗?”

江南萧瞥瞥他,目光触及江望津眼底逐渐蔓起的期待,笑了下,“不然呢?放你一个人出去连药都不带?”

江望津被说得哑口无言,转而想起江南萧随身携带着他的药,亦忍不住冁然一笑,“不是有哥吗。”

江南萧怔了下,转头落下一句,“嗯。”

赵仁带着医师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大公子唇边漾开的笑,一刹那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待往他身后一看,小世子也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不知兄弟二人聊了些什么,都这般高兴。

赵仁进门,“小世子感觉怎么样了?燕来说你发病了。”

入府后燕来没有跟在江南萧他们身边回来,而是径自跑去了医师那里。

中途遇上赵仁,见他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连忙将人拉住,这才得知江望津去了一趟香远山回来就发病了,遂一起找了医师过来。

燕来跟在赵仁和医师后面进门,眼睛还红着。

江望津看过去时他还冲着人笑了下,不笑还好,一笑就冒了个鼻涕泡,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的燕来遂又默默缩回了房门外。

江望津好笑,“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说完他觑了眼走到桌边又给自己斟了杯茶水啜饮的人,唇角勾了下,“长兄给我吃了药,现在已经好了。”

赵仁心道今天大公子回来得挺早,午时便归了,以往去上值都是晚上才回。不过他也乐得见兄弟和睦,点点头便让医师回去了,下去给二人准备午膳。

兄弟两一起用过午膳,江南萧等江望津午睡后又出府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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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府临街的茶肆内,二楼雅间此时门大开着。

来往之人皆能看见一穿着绛紫华服的青年正衣衫半敞,懒洋洋地倚在贵妃榻上,举手投足间纨绔作风尽显。

而在纨绔面前,还有一名身姿曼妙的女子。女子巧笑嫣然,纤

细柔荑捏着葡萄送到纨绔青年嘴边,只见对方折扇轻抬用一端挑起女子下巴,笑得一脸暧昧地凑上前垂头一口叼住葡萄。()

这时,掌柜领了一人进门,看到桌子上一堆开封的美酒满脸堆笑,美滋滋地关上门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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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门甫一合上,原本吊儿郎当的青年即刻坐直了身子,女子亦一脸嫌弃地抬手抹了下方才被碰过的下巴,最后二人齐齐朝被掌柜领进门的人看去。

来人身着玄衣,气度凛然。

纨绔收敛表情率先行至墙边,摸到屏风后的一处凹槽,紧接着房间的墙壁陡然朝两旁大开,一条蜿蜒曲折的暗道从墙体中显现。

往里走去,血腥味渐浓,这里似乎是一处刑牢。

“人还没招。”女子的声音响起。

须臾,才有一道略显冷淡的嗓音轻飘飘响起,说出来的话却仿佛让人如坠数九寒冬。

“既无用,杀了便是。”

地牢内,摇曳的壁灯闪出幽幽冷光,轻洒在前方玄衣人的面庞上。那张脸格外深刻冷峻,剑眉星目,眼神中自有一股睥睨之态。

此人正是江南萧。

与在江望津面前的江南萧不同。

眼前的人神色淡漠,容貌俊美得仿佛无悲无喜的九天神祇,眉眼却略带几分阴鸷,转瞬便如地狱修罗染上赤色。

“是,主子。”

江南萧往地牢去了一趟,折身后兀自离开茶肆。

“主子这就走了?今日不批卷宗了?”执折扇的邬岸晃了晃手,姿态恢复放荡做派,他双手环胸悠悠道,颇有几分无所事事之感。

文岑媚眼一翻,“主子的事,你少管。”

邬岸耸耸肩,“我哪敢啊,你可别乱说。”

“不过事情昨日主子处理得也差不多了……算了算了,走走,喝酒去。”邬岸大摇大摆地出去。

江南萧回了候府,江望津还没醒。

院子里的仆婢全都守在了院外,看到大公子入了小世子的房中,俱是眼观鼻鼻观心做自己的事情。

天色还未暗下,因为要小憩的缘故,床幔拉了下来,江南萧走进去,只能从床幔的缝隙中窥见榻中人的一角身影。

床榻上的人呼吸浅,并不绵长,显出十分脆弱,正如呼吸的主人一般。

几乎是一只手就能掐死的脆弱。

江南萧捻了下小指,撩开床幔一角。

少年睡颜恬淡,面颊透粉,唇肉饱满微合样子瞧着无害极了。

前不久,一直在和七皇子蔺琰接触的人,如今却仿若一心依偎在他身边。

江南萧低眼。

少年有一双灿若星辰的桃花眸,此时正轻轻闭着,不难想象其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仿佛满心满眼都是你,声音也是极为清透。

江南萧能从中听到对方依赖地喊他‘哥’,乖得不行,还会撒娇说自己难受。

这样的江望津……

江南萧望着睡着的人。

该不该信你。

似乎是他盯得太久了,榻上的人眠浅,好像即便在睡梦中都能感受到有人在看着自己,动了动眉。

江南萧曲起的指节往回收了收,床幔随之晃动两下,即将合拢。

恰在这时,一道低不可闻的嗓音从床幔中传出,“哥……”

江南萧退回的手停在半空,再次透过缝隙望去,江望津仍然睡得安稳,并未醒来。

那一声仿佛是无意识的梦呓,和上次一样。

紧接着,又是一声。

低浅喃喃,“长兄。”

江南萧喉结上下滑了下。

不可否认,他无法怀疑江望津。

这是他的弟弟。

片刻过后,房内响起低低的回应,轻而郑重。

“长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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