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萧‘嗯’了声。
江望津还在诧异长兄今日的好说话,却听他接下来又道了句:“多喝点,回去难受没人管。”
话音未落,江南萧桌下的手就被抓住,他低头看了眼。皮肤白得恍若透明的手指半搭在他手背上,末了,轻轻挠了下。
他往身侧之人望去。
江望津正笑着,眉目微弯,桃花眼中映着微光,一片潋滟之色,“哥你不管我?”
江南萧看他,没说话。
江望津抓着他的手晃了下,问他:“是吗?”
江南萧和他对视一秒,跟着轻笑了声,“管。”
江望津脸上的笑意立时又放大了些许,江南萧看着,眸色渐深。
两人本就出众,加上江南萧平日在朝堂上的作风,即便是在场众人家中长辈也皆谈之色变,他的出现完全出乎众人意料。
再有就是,他身边那人。
江望津,侯府世子。
在场见过他的寥寥无几,更多的则是耳闻,如果说江南萧的出现让他们意外,那么江望津的到场俨然叫众人吃惊了。
早就听闻沈江两家关系匪浅,没想到是真的。
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把注意力投到两人身上,有好奇有惊讶,都是不掺杂任何恶意甚至带着友好的视线。
江南萧不至于冷脸。
及至江望津这一笑。
先前他们只听闻江府那位小世子深居简出,却生得一副好皮囊,还有不知死活者传出了‘病美人’的诨号。眼下,美人一笑犹如百花齐放,所有的一切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
不知是哪里传来一道吸气声。
就是这一声,江南萧即刻从江望津面上收回视线,冷眼往周遭一扫。
顷刻间,所有人全都打了个哆嗦,敛回目光各自在身边摸索,开始‘忙’自己的事。
江家兄弟二人的传闻果然不虚。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的传言都没有半点掺假。
前者是京中出了名的玉面阎罗,他们这些初出茅庐的根本不敢与之对视。仅这一下,众人背后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再也不敢打量江望津。
传言亦不可尽信,就比如这兄弟两不睦的消息,也不知是谁造的谣。
这哪里是不睦,分明是护得紧。江都统这跟护眼珠子一样的做派,连看过一眼都看不得,令人咋舌。
-
周围的视线也让江望津后知后觉意识到现在他们不是还在府中,待在长兄身边让他彻底放松了心弦,不自觉便流露出了那样的表情。
等到众人收回视线,江南萧的眉头依旧皱得死紧。
那些人的目光令他不悦。
极其不悦。
江望津觉察到什么,转头,瞥见江南萧紧皱的眉峰,低低唤了声,“哥。”
江南萧:“嗯。”
沉沉的嗓音跃入耳中,觉出长兄情绪不愉,江望津不得不再次握了下对方的手。结果刚一碰触到后者,还未来得及动作,他就被人单手扣住。
桌下,江望津的手被一只大掌完全盖住,泛着热意的掌心牢牢将他包裹,完全不容抗拒的姿态,隐含丝丝霸道。
他心头一跳。
与此同时,酒桌间传来一阵呼声。
江望津没有转头,而是抬眼看向前方,没能注意到身侧之人望来的眼神。
这一眼,满是侵略性。
前方,沈倾言看出气氛不对,为活跃气氛,便提出要行酒令。
“输家罚酒三杯,如何?”
“好!那便行酒令!”
“这个提议不错!”
“三杯?沈将军小瞧在场诸位了,我看三壶都可!”
众人开始欢呼。
江望津的手被放开,他这才转头,江南萧亦表情平淡地注视着前方。
“哥,要玩吗?”江望津问。
他觉得既然来了,这种小游戏无伤大雅。
江南萧转眼,“你想玩?”
江望津:“也无不可。”
江南萧抬眉,道:“你能喝?”
江望津笑了下,“长兄觉得,我会输?”
他说得平淡,眉眼却颇为生动,难得流露出几分张扬肆意。
这副样子,即便是江南萧也是少有得见。
上一回还是在皇家靶场中,江望津也是这般,傲然立于台上,目无下尘,轻松便射中‘靶心’,博得所有人的目光。
耀眼又夺目。
江南萧喉结耸动,开口道:“那便玩。”
江望津笑了下,“好。”
确定所有人都要加入,沈倾言笑得颇为意味深长,“这样,既然诸位愿意赏脸前来,你们先玩,我来当一回令官可好?”
令官,即出题人。
一般是出诗句或是对对子。
行令方法则有许多。
沈倾言道:“既要玩,那就玩点不一样的,什么投掷、划拳、抽签、猜数都算了。我们便这么轮下去,一人一句。”
这样所有人都能参与。
江望津默默听着,倒没觉出有什么。
直到沈倾言出题:“以友做诗如何?”
众人正待响应,却听沈倾言又接着说了句:“还得是在场的友人,不可重复,一人三句。”
言外之意,每个人需要对应三个人说出三句诗。
这也无妨。
下一瞬,江望津就见沈倾言深深一笑。
又是一句:“友人是谁,由令官指定。”
江望津脸色微变,有种不好的预感。
其他人哗然了瞬,而后起哄。
“那便开始吧,”沈倾言把沈倾野推了出来,“二野,你先来。”
沈倾野表情凝重,他哪里会作诗。
沈倾言似乎早就料到,提前便把三壶酒摆到了沈倾野面前。
他道:“二野酒量好,他喝三壶,你们随意。”
一圈下来,喝酒的人不在少数,毕竟一人即兴三句还是需要点底子的。
轮到江望津时。
沈倾言微微笑着,“望津,不若先以你沈大哥我为题?”
江望津颔首。
只听他下一句是,“二野与你从小一起长大,第二句便用他吧,第三句……”
江望津蹙了下眉。
“这第三人我竟一时想不出让谁来,”沈倾言沉吟片刻,灵光一闪,“不若就以施公子为题吧。”
他似乎也是随口一说,说完,众人都望了过来,这回是光明正大地看。
江南萧觉出什么,他拧了拧眉。
江望津沉沉吸了口气,脑海中组织着诗句,说话间扫过沈倾言、沈倾野、施无眠三人。
沈倾野视线正正与之相对。
他喝酒不上脸,刚饮完三壶酒,也只眼神略微涣散。
在江望津视线扫来时他下意识站起身,“二津……我、”
沈倾野摇晃了下,脑子里猛地闪过什么,一帧帧画面让他头疼欲裂。
隐约间,他好像看到江望津用一种悲伤到了极点的眼神望着他,沈倾野心脏忽然揪紧。
好像是他说了什么。
“不是的!二津,我没有想和你恩断义绝!”
此话一出,江望津身形都震了一下。
沈倾野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