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还看不上我们儿L子。”
“还想在我们家白吃白喝不成,饿他几顿就老实了!!”
() 走廊的雪不住的往里面吹。
他又饿又疼又冷。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肯定会死掉的,他看着玻璃的窗户上堆积起来的雪,那玻璃的倒映出他已经慢慢长开了的漂亮的脸庞,他挤出了一个有些讽刺的笑来,他想,活着好难。
爷爷就是那个时候从外面走过来了,那个时候他还很高大,穿着军大衣的棉袄,脱下来就落在他身上,他说:“可怜的孩子,要不要去我家坐坐,我刚好买了象牙酥。”
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于是他就活过了那个冬天。
以至于,后来的某一年,他坐在傅家的后花园喂几只胖乎乎的鸟时,那天的天气很好,他就只穿了件宽松的衬衫,正好梁深从外面过来,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正好看到了他身上一些遮不住的痕迹。
男人就嘲讽的说:“温温,你还真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
简尚温就笑了。
他想起那些难熬的冬天和冰冷的夜晚。
他想。
也不是没有清高过的,清高的时候他甚至想干脆一了百了算了,可是那天晚上他吃到了很好吃的象牙酥,好好吃,他想,要是明天还能吃到就好了,还好没有死在昨天,真好。
老爷子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块象牙酥对他多么的重要。
简尚温从思绪里回过神,他垂眸看着瘦弱的老爷子,温声开口道:“你放心,我会过很好的,您也要好好治病,我这次去了个很漂亮的地方,等来年春天你的病好了,我带你去看。”
老爷子就笑着点头说:“好……好好好。”
简尚温又跟他聊了一会儿L,老人家的精力有限,很快就睡过去了。
他从里面出来。
正好不用走多远就是程飞扬的病房,按照道理来说,程飞扬的伤应该会比老爷子轻很多,但是简尚温去的时候,他的脸色也不太好。
他干脆直接找了他的主治医生。
医生知道就是简尚温救人送来的医院后,便如实道:“我们前几天查出这位病人癌症中期,其实发现的还算比较早,但是他不肯接受化疗,说是想要用最完整的样貌和他的夫人九泉再见,我们只能尊重病人的意愿,你可以去劝劝他,不过他刚睡下,最好改天来。”
简尚温说:“好,我知道了。”
他想努力的救一救程飞扬,以为能改变这个男人的结局,没有想到的却是,他自己没有想要求生的欲望,看来冥冥之中,有些事情还是按照小说的原定轨迹发生了。
难道很多事情真的不能改变吗?
简尚温垂眸,陷入思绪中。
医生却又道:“对了,既然您跟程先生的关系好,他的侄子也在医院呢,听说他被狗咬了,昨天打了狂犬后今天还在医院呢,就在隔壁梁家少爷的病房边。”
毕竟简尚温在梁家的宴会救的人,肯定跟这几个人都有交情。
简尚温微讶:“梁深也在?”
医生点了点头,他跟隔壁楼的护士是夫妻,刚刚被妻子打电话交代过要对这个年轻人好一点,便透露了下说:“梁少爷的背后有很多的伤,昨晚来的。”
简尚温若有所思。
梁深应该被他父亲打了。
毕竟昨晚的宴会上发生了不少的事,说起来梁深的这位父亲脾气是太专制,他的父母是联姻的结合体,母亲却是个情种,结婚前爱上了个穷人家的小伙子,被家里强制联姻后也一直抑郁不得解,生下梁深后也整日以泪洗面的,好像这个儿L子是她什么罪恶的结晶。
这好像就是梁深那扭曲的性格的源泉。
那个女人死后,梁深的父亲并没有再娶,但是他将自己婚姻的失败都加注在了儿L子的身上。
他不允许自己的儿L子的未婚夫是有污点的人。
原著里面梁深也是经过好多曲折才取得父亲的同意修成正果的,因为他父亲觉得梁深和温锦是真爱,所以最后同意了。
可是这辈子,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这位族长还能觉得是真爱吗?
简尚温有点想笑。
医生问:“您要去看望吗?”
简尚温回过神来,笑了笑:“不用了,我去的话会打扰他们休息的,改日再来吧。”
刚转身没走几步。
简尚温又回来了,他将手中原本要给程飞扬的糕点交给医生,微笑道:“麻烦您替我交给程洄,就说我祝他早日康复,对了,他可能生着病还不知道舅舅的病情,如果他醒了,麻烦您提醒一下他,让他去看望看望程先生,毕竟他们舅侄一场,说不定看到了他,程先生会改变主意。”
人吗,气一气吧,说不定气着气着就想活了。
医生愣了愣,连忙答应道:“好的。”
……
另一头。
梁深的病房。
程洄正站在那狗哈哈的道歉,他这会儿L缓过劲来了,知道自己在人家宴会上这么一出肯定把梁家得罪大了,他马上是要继承遗产的人了,必须要抱好大腿。
病房里。
梁深穿着格子病号服,正站在窗台畔垂眸看着手中的书,夕阳的余晖洒落下来,显得人清冷又高贵。
直到程洄说完后。
梁深头也不抬的看着楼下的某个角落,淡淡道:“说完了吗?”
程洄点头哈腰:“说完了梁先生,您现在知道了吧,真的不是我的错,我真的没去惹您家的狗,您说您的狗那么金贵,我看见都恭谨的不行,连碰都不敢碰,怎么会去招惹它呢,我其实被咬的时候,我还看到狗咬完后跑到简尚温那个方向了,其实我都怀疑是他搞的鬼,您可必须要严查他!”
直到他说完这句话后,梁深才终于有了点反应,他回眸看他,微笑的慢悠悠道:“是吗?”
如果简尚温在这,他就知道,今天绝对有人要倒霉了。
程洄以为他信了,比起自己的前途,他当然宁愿推简尚温这种无名小卒出来顶锅,他
快速道:“是的,梁少爷您相信我,简尚温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来您家的宴会绝对没抱什么好目的,以前我就听说他给人当过情人,这种万人骑的婊子,最擅长的就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
室内就响起了清晰的巴掌声。
程洄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印,梁深收回手的时候,甚至脸上还带着淡笑,他道:“他擅长什么?”
程洄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就算是人再傻,也觉得自己悟到了什么,但是他不敢想,也不敢明白,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前,他太弱小了,弱小到,如果梁家想要捏死他,易如反掌,连水花都没有。
此刻他站在这里,明明被打了,可他不敢发火,更不敢躲。
程洄甚至低头道:“对不起,梁少爷我说错话了。”
梁深衣冠楚楚,语调甚至都是讲道理的:“能来我宴会的都是梁家的贵客,我的狗咬了你是我该让人给你道歉才对,但我不喜欢粗俗的人,下次再说话的时候,想好了再说好吗?”
程洄悟了,原来是他不该骂人。
梁少爷真是君子,那些话对他来说污言秽语的,他是因为这个才不高兴的。
“是的梁先生,我错了。”程洄忙道:“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的脸火辣辣的,可他却要像个孙子一样给人道歉,他想,以后如果他有权有势了,他就一定不会再当这样的孙子了。
梁深微笑道:“回去养伤吧。”
程洄一瘸一拐的走了。
他离开后,梁家的管家就进来了,他道:“少爷,您该换药了。”
梁深淡淡的点头。
他走到沙发处,管家就动作熟练的给他脱下病号服,医生过来给他换药,有一道鞭子的鞭伤从脊背的上面延到下面,看起来极为可怖,但梁深却面无表情。
等医生走后。
管家有些叹息道:“你为了温锦少爷,被老爷责难,用不用告诉温少爷?”
梁深道:“不用,阿锦胆子小,不要吓到他。”
管家就忍了,他真的不明白温锦有什么好的,他从小看着梁深长大的,说话自然大胆一些便主动道:“简先生昨天也来宴会了,他能来一次宴会不容易,可能是特地来见您的,简先生人心善,对少爷你也上心……”
梁深笑了笑:“你觉得他对我上心?”
管家迟疑了片刻,开口道:“至少跟您也是这么多年的情分,恕我多嘴一句,少爷,如果当年不是您忽然带温锦少爷回来,他不会走,我不明白,您真的那么爱温锦少爷吗,明明他虽然是您的未婚夫,但其实情分并不是那么深厚,您真的只把简先生当替身吗?”
梁深道:“就算我不带温锦回去,他也会走。”
管家一愣。
“他不爱我。”梁深淡淡道:“那个婊子最会演戏了。”
简尚温永远喊他梁深,永远和他保持距离,他的身份高贵,有钱有势,外面多少人趋之若鹜,简尚温却
不要,他甚至对小黑都肯上心,也不对他上心。
他和母亲一样,喜欢一个穷小子。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偷偷跑去医院看母亲被父亲发现了,父亲打了他,他从车里跑了出来,坐在路边,没有去处。
有个人停在了他的面前。
“你受伤了。”
一双白玉的手伸到他面前。
那个男孩的脸白皙又漂亮,笑起来的桃花眼像里面有星辰一样璀璨,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肩上,他说:“这个创口贴给你。”
他不会用,他没用过这个玩意。
简尚温就弯腰帮他弄,他身上很香,有一种甜香的味道,他的衣服洗的发白,身上穿着地摊货,是很穷很穷的样子,可他却还是愿意给自己东西。
走的时候。
简尚温对他挥手说:“再见,下次不要再受伤啦!”
梁深就再也忘不掉了,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他,周围的人都只图梁家的全是,私底下嘲笑他爹不疼娘不爱。
是个可怜虫。
他偷偷的去见他,查到了他的学校和地址,他控制不住的想去见他,却看到了他和另一个男孩站在一起,他们并肩而立,笑语晏晏。
他对面的男孩穷的不像话。
给简尚温买最便宜的地摊食物,还问他会不会觉得辛苦。
简尚温就笑着说:“不会,这个很好吃啊,没钱也没关系的,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些有钱人,我就喜欢和你在一起。”
哦。
梁深想,原来,他就是简尚温最讨厌的人。
母亲不喜欢他,简尚温也不喜欢他。
真好笑。
原来他真的是可怜虫。
梁深想,就像母亲不喜欢父亲还要嫁给他,父亲到底做错了什么,简尚温不喜欢他,还要来招惹他,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后来还是得到了简尚温。
可是简尚温不爱他。
他以为他再也不会得到他想要的了,直到他遇到了温锦,那天午后,温锦对他展颜一笑,毫无芥蒂的喊他:“梁哥哥!”
竟是和简尚温要命的相似。
那一瞬间。
梁深想,简尚温就从来不会这样对他笑,但是没关系,温锦会,他们两家门当户对的很,也不会出现母亲那样的事情。
所以他要追温锦。
简尚温不喜欢他,他也不要喜欢简尚温了。
这件事是他的秘密,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会一直埋在他的心底,就连简尚温也不会知道,他明白,那个满肚子算计的东西如果知道了,就一定不会再受他的威胁,更不会再理他了。
他爱简尚温。
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