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 / 2)

说是要发愤图强的孟小四,果然不负众所望,图强了几日就恹了,为躲下午的课程,直接跑到盛拾月府上干嚎。

“不是我不想努力,我骑着马背上,就只想着这马若是转手卖到边境,能白赚多少两银子,我娘教我枪法,我就练了一整天,就记得那杆红缨枪值多少钱。”

“阿姐和我说兵法,我问她若是按照能按照这条路线行商,岂不是能剩下三分之一路程,减少大量不必要的损耗?”

“我就是个铜钱精转世,我能有什么办法?!”

孟清心在那边嚎,盛拾月在另一边捂耳朵。

经这几日的养护,她伤势好转不少,起码不会再轻轻一动便扯到,疼得龇牙咧嘴、眼泪汪汪,也能落地、多走几步路了。

但饶是这样,也久坐不得,该趴还是得趴着,比如眼下,还趴在竹编摇椅上,咿呀咿呀地晃。

“我娘怎么就不懂?还说我当年抓周抓到了金马,日后肯定要做骠骑大将军。”

孟清心冷呵一声,一字一句道:“我有选择吗我?她就摆了长刀、红缨枪、沙盘还有金马,我选哪个不是从军?我拿金马,准是那玩意看起来最值钱。”

“行了行了,”盛拾月实在听不得,挥了挥手就道:“我又没让你读书,是你自己瞎想一通,然后跪到你娘面前,嚷嚷着要重新做人,我能怎么办?”

孟清心趴在回廊木椅上,顿时哀嚎一声。

恨自己一时冲动,竟能说出这样的胡话。

盛拾月随手拿了块糕点,就往她身上砸,骂道:“我不是说了吗,等我封王被赶去封地,你就和我一块过去,到时候你想做什么生意就做什么生意,我罩着你就是。”

提到这话,孟清心抬起头,幽怨瞧她一眼,又是一声叹。

要是真有那么容易就好了。

孟家情况特殊,孟家家主名下只有四女,前头三个是坤泽,只有孟清心是乾元。

前三人自小优秀,兵法骑射样样精通,在没分化前,谁家不夸赞一句孟家后继有人,可没想到命运作弄,只有一个最废物的孟清心分化成乾元。

若是寻常家族,自然会选择前者培养,毕竟自前朝有坤泽登基为帝后,坤泽的地位就被不断提高,从一开始隐于后院,到被允许出门经商、入朝为官,无论在哪行哪业,坤泽都展露出极优秀的能力与手段。

大梁在成立初期,也曾考虑过是否将坤泽也纳入继承人之列,可十月的孕期实在太过致命,而皇嗣又不能只有一人,若是不小心有了意外,或是天资愚钝,岂不动摇国之根本。

再说前朝那位坤泽,也是因孕期时落病根,以至于疾病缠身,无力掌管朝廷,只能让权臣瓜分皇权,为后头的覆灭埋下祸根。

故而坤泽被排除在皇权继承人外,各家族也先优先考虑乾元继承家族。

但要是乾元无能,而坤泽表现优秀,他们也会选择能力更强的人,毕竟家族的繁盛与延绵,才是最重

要的。

话又说回来,孟家并非寻常家族,乃是武将出身,坤泽的体弱,人尽皆知,当文臣不碍事,可武将就有些为难了,尤其是三个月一次的雨泽期,兵营中大多乾元,要是发生什么意外……

而且大部分家族在选择坤泽成为继承人后,都会要求坤泽终生不孕,再择个旁系血脉过继,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孟家家主疼爱孩子,怎么舍得如此对待她们,所以犹豫到至今,只能一边催着孟清心习武练字,一边将三个女儿领在身边,时刻教导。

孟清心烦得不行,随手抓起一把鱼食就往旁边丢,惹得各色锦鲤纷纷冒头。

盛拾月瞧见,直接就斥:“你可别乱丢,脏了我的池子。”

她这池子的水可全都是从山中泉眼处引来,最是清冽干净,平日喂鱼都不敢多喂,怕吃不完的鱼食粘在石壁影响水质,往日还有人专门打捞落叶、垃圾,毕竟这祖宗经常动不动往里头跳,必须小心注意着。

孟小四心里正不痛快,幽怨瞧了她一眼,故意道:“你家丞相大人呢?”

“谁像你昨天没个事干?进宫了,”盛拾月回得不客气。

一听这话,孟小四眼睛一瞪,品出些不同寻常的味道,之前盛拾月不是极排斥这段婚事,一提起宁清歌,就会忍不住炸毛吗?今儿怎么露出点偏袒苗头了。

她八卦心压住哀怨,忍不住试探道:“你知不知道你家夫人这几日做了什么?”

“什么?”盛拾月没察觉不对,直接反问。

“她几天可没少折腾,八皇女那事原本都要被压下去了,结果现在又突然出现一人,举报八皇女在出征途中谋取私利,你家丞相大人便主动站出来,说要彻查此事。”

事情发生在这几日,孟清心恰好闹着要努力,孟家人就拿出这事,与她当案例、揉碎解释,故而她十分了解。

她幸灾乐祸笑道:“现在八皇党可是一团乱,被逼得到处清理尾巴,这次不知道要损失多少了。”

盛拾月挑了挑眉,只说了个“该”。

孟清心瞧她一眼,暗自嘀咕怎么大的事,盛拾月竟也不上钩?难不成早就知道了?

她话风一转,又试探:“倚翠楼和你夫人有关系?那日我们正琢磨着该如何摆脱干系,那花魁……现在的倚翠楼楼主欢颜是你夫人的人?”

许正明之前可没胡乱指错人,一群纨绔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当天就琢磨着如何报复回去,第二日一听到许正明出府,立马就冲了过去,套上麻袋将他打了一顿,继而才走去倚翠楼吃酒。

她们也没想遮掩,毕竟许正明的挑衅就在两日前,只要不是傻子,随意猜测一下,就能联想到她们身上。

反正许正明过错在先,又没有确切证据在手,再怎么说也只是怀疑,大不了就挨家里人一顿揍,再让长辈替她们去和稀泥。

可没想到倚翠楼反手给她们捏造出了个假证,将她们踏进倚翠楼的时间说提前了半个时辰,于是莫名多个不在场证明。

虽然外头还有猜测,可当时她们为了图方便,直接从那条偏僻小巷抄近路、从后门进倚翠楼,而里头客人大多酒醉昏沉,自然是倚翠楼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众纨绔又不会自找麻烦,给自己白挨一顿打,当然附和倚翠楼的说法。

提到这事,盛拾月停顿了下,才含糊道:“像是吧。”

宁清歌没与她直说,但看前头和今儿这事,必然是有所联系的,不然欢颜也不会做到这种地步。

孟清心瞧见她一直不上钩,只能无奈放弃,继而又想到一事,连忙道:“对了,我们那时蹲守许正明,恰好遇到他带着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往别处走。”

她摸了摸下巴,说:“这人说她与之前的那些卖画人有关,是许正明他们利用她威胁其他人,逼迫她们帮许正明出千,我们怕她在外头胡说,就把她一起带回去了。”

盛拾月未露出意外之色,当时就已猜到一些。

毕竟千门分八将,八将各有分工,互相配合着坑蒙拐骗,她当时瞧那二人就已察觉不对,看起来都不是主事的,还时不时因许正明的压低话语,露出紧张、压抑的的恨意,明显就是被威胁了。

不过她并未点出,她又不是什么烂好人,终日靠坑蒙拐骗过活的人,也该做好迟早会被人识破、被抓的准备,就像她那几位师傅,手段如何高明,还不是落到她小姨手中。

有些人运气好些,就能完完整整逃出去,运气不好些,断手断腿留条命都算人家饶你一命。

她摸了摸下巴,不过……

能那么巧撞到孟清心她们,何尝不是一种运气,她与千门也算有所关联,既然这样了,也该照拂一把。

“她们现在在何处?”

孟清心正嫌这人麻烦呢,藏在谁家都不合适,不像盛拾月一人一府,无长辈需要要应付,听到这话,立马就道:“萧景那儿呢,让她给你一起带来?”

萧景方才也在回廊之中,只是听到盛拾月提起之前的假画,便回府去取。

提到这假画,又得说到马球赛比赛后,盛拾月不知存了什么心思,在讨要赌注时,也将那假画拿下,众人那时还以为她在故意讥讽许正明,也没多想,甚至配合着嘲讽了两句。

直到刚刚盛拾月突然想起,继而询问两人,这两人才察觉不对,可盛拾月暂时拿不准,也没明说,只让萧景去拿回来。

话说到这儿,孟清心担忧萧景快赶回来了,立马就让仆从赶去说一声。

风卷回廊,竹叶萧萧声起。

盛拾月趴着摇椅上摇摇晃晃,几乎快睡着,才等到萧景赶来。

那家伙刚露出个脑袋,就开始骂骂咧咧地抱怨:“我都到门口了,又得折返回去一次,拉车的马都要跑出白沫了。”

此话自然夸张,但理亏的孟清心还是乐呵呵地走上前,端上果盘,殷勤道:“萧小姐辛苦了,快坐,尝尝九殿下府中刚摘的葡萄。”

盛拾月正犯困呢,懒懒抬了抬眼,还抱怨了句:“怎么那么慢

?”

萧景翻了个白眼,将画卷往桌上一丢,没好气道:“你的破画。”

然后再扭头看后面,加上一句:“你要的人。”

盛拾月这才将视线转向后头,不由愣了下,反问:“这是一个人?”

莫不是她大白日看花了眼,将一个人看成七八个,还模样、年纪都不一样。

萧景捡了颗葡萄往嘴里丢,指了指中间的人,便无奈解释:“这是我们捡回去的人,另一堆好像是她的手下。”

孟清心听的更迷糊,说:“咋了?你这几日闲着没事干,带着骗子头子端了骗子窝?”

听到后一句,那边的人都是躁动起来,愤恨看向孟清心,好像她说了什么极其侮辱人的话。

其中一个七八岁的女孩,直接大喊反驳道:“我们才不是骗子!”

孟清心不气反笑,讽道:“你们不是骗子,难不成还是劫富济贫的大英雄?”

“我们就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其他人捂住嘴,无比警惕地看着她们。

萧景这才接道:“我才没那个闲工夫,这群人佯装成我家仆人,想要将人救出去,结果还没有走几步就被我家管家识破,要不是我凑巧回到家,这群人已经早被丢进官府了。”

她捏了捏额头,显然被这些麻烦折磨得不清,要不是怕他们在官府里说漏嘴,让许家顺藤摸瓜查过来,她才懒得管这群人。

她生得斯文,虽是乾元,却有一双妩媚至极的狐狸眼,一摆出这幅姿态,竟有些弱柳扶风的姿态,要是旁人,早该上前嘘寒问暖。

可盛拾月却说:“那么多人,也怪不得马儿口吐白沫。”

一大群人在这,各有各的抱怨,她倒好,先心疼上畜生了。

萧景气得很,双手抱在胸前,就道:“反正已经带到你府上了,我是不可能再拉回去的,你看着办吧。”

她挤出最后一点良心,添了句:“这群人难搞得很,问什么也不说,一个比一个倔。”

盛拾月重复了声:“倔?”

对面那群人听到这话,好像为了应和萧景的话一般,个个抿紧嘴,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顽强模样。

盛拾月正嫌事多呢,这下刚好省了麻烦,手一挥就道:“那就拉下去,先关几天再说。”

她不是什么热心肠的傻子,不过是念着那几个千门师傅的情,见到他们同门就随手照顾一下,但若是这群人不识趣,她也懒得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