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哥儿性子憨,刚学会走路,无人跟他玩,许时薇便牵着他送到珂姐儿跟前,
“珂儿,你捎弟弟一块玩好吗?”
珂姐儿想了想,一本正经指着远处还坐在父母怀里的珝哥儿,
“我有弟弟。”
许时薇一时语塞,“玥哥儿也是你弟弟,他可以给你作伴。”
珂姐儿看着比自己还矮一个头的玥哥儿,露出嫌弃,
“他不会跑,我要玩猫捉老鼠。”
许时薇想哭,后来干脆塞了一把糖果给珂姐儿。
没有孩子能抗拒糖果的诱惑,珂姐儿很快跟玥哥儿一道坐在席子上玩糖果。
谢云初看到这一幕,猛地想起前世的谢云秀,孩子都爱吃糖果,谢云初怕珂姐儿长蛀牙,不许她吃,孩子自然觉着母亲严肃,而那谢云秀便逮着这一点,总是偷偷拿糖果讨好珂姐儿和珝哥儿。
孩子小,哪里懂得辨别奸伪,久而久之就都觉着小姨好。
不一会珂姐儿玩累了,回母亲这儿讨茶喝,谢云初适时将她抱在怀里,
“你方才拿四婶婶的糖果吃了?”
小珂儿认真点头,
“珂儿,娘亲告诉你,没有经过娘亲的准许,你不能拿旁人的东西。”
珂姐儿不懂。
谢云初解释道,“咱们后巷子里曾
有个姐姐,就因一位小姨给她捎了糖果吃,她最后被人骗走了,再也没有爹爹和娘亲了。”
珂姐儿吓蒙了,一听说没了娘亲,她一头扎在谢云初怀里,“要娘,要娘...”
谢云初抚着她的背,“乖,不怕,以后谁给你吃的玩的,你都来告诉娘亲好不好?”
珂姐儿摇头,亮晶晶的泪珠在眼眶打转,她不要吃的,她要娘。
谢云初怕吓坏了她,从身侧高几上的果盘里,挑出一块纸包的糖果,亲自拨开塞到珂姐儿嘴里,
“珂儿想要什么,跟娘亲说,娘亲会给,但是不能跟外人要。”
珂姐儿嚼着糖,认真点了头。
晚辈们一直在清晖殿闹到午后方离开,午后邻里街坊并文武官员来府上给国公爷和长公主拜年,禁炮竹鼓乐,却不禁人情走动。
王家的少爷也去各姻亲之家拜年。
谢云初回到春景堂,将今日收的红包放好,折出来看见王书淮抱着珝哥儿坐在炕床上,露出讶色,“二爷不出门吗?”
王书淮深深看着她,“今日不出门。”斜阳透过五彩的琉璃窗投进光芒,在她面容交织出一片瑰艳的光晕,她瓷白的肌肤如同泛着釉彩。
谢云初也没多问,王书淮做什么都有自己的谋划,谢云初又何必去操心。
从他怀里接过熟睡的珝哥儿,送去西梢间,珂姐儿起得早,早跟着乳娘去厢房睡去了。
谢云初回到东次间时,发现王书淮竟然将厚厚的撒花帘给掩上了,屋子里一片昏暗。
“二爷做什么?”
话还未说完,高大的身影迈过来,二话不说打横将她抱起,径直去了内室。
谢云初在他身上扑腾,往他胸口敲了两拳,“王书淮,你如今是正儿八经的户部侍郎,今日必有属官来府上拜年,你不出门拜年便罢,好歹也去书房宴客...”
王书淮轻车熟路堵住了她的嘴。
昨夜那股子火憋了到现在,王书淮不打算放过她。
谢云初被他扔去床榻,王书淮挺拔地立在塌前,俊美的面容纹丝不动,像个盯着猎物的猎人,慢条斯理解开衣带上了塌。
王书淮越平静,越像一头蛰伏的狼,谢云初立即转身往角落里躲,王书淮信手握住那雪白的玉足,将她拖入怀里,最后扶住那截盈盈可握的小蛮腰。
交缠的呼吸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升腾出一片潮气。
冬阳昳丽,一点点破开编织的窗帘漏出破碎的光。
外头的喧嚣跟里面的糜艳刺激形成鲜明对比。
偷得余生片刻欢。
接下来便是去各府吃年酒。
江澄自从知晓乔芝韵与谢云初的真实身份,对着王书淮就跟看自己女婿似的,问过乔芝韵后,给谢云初夫妇准备的新年贺礼,不输给林希玥和江采如。
谢云初经历过怀孕生子的苦,对着乔氏心情又多了一层复杂,拒绝了江南总督府宴请,却还是回了一份礼过去。
初二这一日,江南总督府贵客如云,这是林希玥和江采如大婚后第一个新年,依照通俗的规矩得热热闹闹办一场陪郎宴,故而今日江澄请了不少姻亲故旧,林希玥带着新婚妻子来到岳父家,顶着一张绝艳的脸游刃有余应酬,而江采如呢,哆哆嗦嗦回了后院,见着乔芝韵也不言不语。
自上回乔芝韵打了江采如一巴掌,母女俩的关系几乎降至冰点,乔芝韵见她神色恹恹,没有往日半分光彩,还是关心道,
“这是怎么了?姑爷待你不好?”
江采如猛地摇头,眼底甚至还闪过一丝惊慌,“没有,他很好...”
林希玥警告过她,江采如不敢违拗他的意思。
片刻,江采灵也回来了,趁着她们姐妹说话的空档,乔芝韵唤来江采如的贴身女婢,
“姑爷跟姑娘之间是怎么回事?”
奴婢含着泪道,“大婚之夜出了那样的事,姑娘心里不高兴,跟姑爷吵了一架,小夫妻闹了别扭,至今还没圆房呢。”
乔芝韵闻言一个头两个头,她这个人最不惯操心这些,左右是江采如自个儿挑选的人,乔芝韵也无话可说,再者,人家还有嫡亲的姐姐和父亲做主,她又何必去凑热闹,遂丢下不管。
十五闹过元宵,这个年便过完了。
元宵这一日立春,春雨绵绵,谢云初和王书淮就在自个儿院子里赏花灯。
王书淮亲自画了一幅绢画,又用竹篾子折成一个规整的四角灯笼赠给她,画面极是素雅,只有寥寥一盏橘灯,一美人在灯下仰望,再有一素裳男子隔着远远一段距离望着这边,其余均是留白。
不得不说,王书淮此人是天纵之才,随意几笔能将人的情愁神态勾勒得惟妙惟肖。
画上的她神情舒展,怡然自得,倒是很衬她现在的心境。
而他呢,一袭白衫,默默在远处孑然而立。
谢云初看着这幅画颇觉脸热,这人什么意思,埋怨她么?
这幅画画的太好,谢云初没舍得扔。
“收去梢间。”她吩咐春祺。
王书淮不肯,“挂去内室。”
谢云初瞪了他一眼,朝春祺使眼色。
春祺当然听谢云初的。
正月十六,开衙复印,沉寂了半月的朝堂很快风起云涌。
长公主终于在十六回宫,正式接管汉王与太子一案,
太子这次出了大丑,心中一直耿耿于怀,高国公入宫给太子拜年时,便提出一计,
“长公主这回明显没能站在殿下这边,既然这个人不能为殿下所用,便不能留着她继续把持朝政,殿下,您别忘了,一宫可不容二主,您想一想,换做寻常人家,后宅有一小姑子日日插手家务,那当家主母能高兴么?皇宫亦然,皇后娘娘这么多年表面跟长公主相处甚欢,心里指不定多怨恨呢,您听我的,带着太子妃给娘娘请安时,想法子联络娘娘,一道将长公主彻底赶出皇宫。”
太子深以为然,开年这半月,日日
去给皇后请安,还吩咐太子妃亲自给皇后做糕点,侍奉左右。
只是长公主何等人物,她自幼在皇宫长大,哪个宫殿养了几盆花她都了如指掌。
皇后与太子之间的往来瞒不过她。
长公主先下手为强,于正月二十这一日,着一侍卫乔装潜入长春宫刺杀,行刺不成,为长公主身边的女护卫给拿下,再请来皇帝审问,一审得知那人承太子授意,皇帝雷霆大怒。
紧接着,以副都御史王章为首的朝官上书,以太子失德为由,请求废太子。
太子上回在郊祀失禁的事已在京城传开,又有这回刺杀长公主的案子为佐,名声败落。
真正站出来替他说话的不多,当朝首辅戚阁老因汉王身陨一事急火攻心病倒,内阁由次辅兵部尚书齐镇做主,齐镇是个耿直的老臣,只道太子在祭坛失禁,有辱神明,视为不详,支持了这一提议。
至三月,今年春季雨水少,明间有太子失德至五谷不丰的传言,皇帝再是不作犹豫,下诏废太子,将太子改封乾王,迁回凤阳老家守陵。
离京那一日,高詹出城送姐姐姐夫,那太子妃抱着稚嫩的孩儿立在晚风中笑,
“总算是离了这个尔虞我诈的旋涡,往后我们娘俩也能过太平日子。()”
太子离京后,长公主彻底调查流民截杀太子一案,剑指幕后主使信王朱昀。
朱昀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回了京城。
深夜的信王府万籁俱静,独书房还燃着通明的灯火。
朱昀一身玄色常服端坐案后,给西北边关的心腹写信,写完,暗卫接过信笺去送信,朱昀将笔头一扔,懒懒地往背搭上一靠,望着对面一面色儒雅的中年男子,
“成玄先生,长公主殿下手眼通天,我若夺太子位,必须除掉她,先生可有妙计?§()§[()]『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那峨冠博带的中年男子捋了捋胡须,沉吟道,
“想杀长公主难,眼下没有机会,但要斩她的羽翼倒是可以的。”
信王慢慢直起腰身,端坐如山问,“先生何意?”
成玄咧起唇角幽幽一笑,
“琅琊王氏南渡北归,享誉四海,甚至曾有人言‘得王家者得天下’,你以为当年先皇后为何赐死王老夫人,逼着王国公娶长公主?先皇后不敢得罪王家,只能用这种方式,将王家牢牢绑在自己的船上。”
“琅琊王赫,胸怀大志,霁月风光,此人智渊若海,是王家的定海神针,是朝中柱石,更是长公主的后盾,若是能斩断长公主与王赫之间的关联,殿下大业成了一半。”
信王眯了眯眼,“本王何尝不想,只是那长公主跟王赫孕育了三个孩子,一家人和和睦睦,母慈子孝,原先我甚至想法子离间王书淮和长公主,让其内斗,可如今祖孙俩握手言和,汉王的事有王书淮一笔,长公主替他瞒的严严实实,如今一股脑子冲我来。”
成玄先生含笑摇头,
“非也,你不懂长公主与国公爷之间的渊源,你等着,老夫给殿下谋一策,必定叫这对夫妇现出原形。”
四月初一,朔望大朝,皇帝携长公主登阶入殿,并当庭下旨,若再有言牝鸡司晨者诛九族,进一步巩固了这位摄政长公主的地位。
但就在朝议快结束时,负责看管登闻鼓的御史上报,
“陛下,有人状告王国公府私藏前朝末帝宝库,恳请陛下查抄王家,寻出宝藏,充实国库。”
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视线不由在长公主与王书淮之间流转。
年轻矜贵的户部侍郎,神色从容,如青松一般岿然不动。
而长公主更是沉穆不语,
皇帝深深看了一眼长公主。
兄妹俩都知道,所谓的末帝宝藏不过是先皇后为了给王家施压,弄出的幌子,而皇家一直苦苦追寻的正是那份晋宁帝的遗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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