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暖黄的琉璃灯光下,衣衫鬓影,影影绰绰。
施婳骤然听见这一声,心尖尖颤了一颤。
恍惚间有些不敢置信,只下意识扬起视线循着那道凛冽声线找寻,最终落在男人神情莫测的脸上。
她如蒙大赦,忙不迭起身,踉踉跄跄踱至他身后。
昨晚初次闻见的清冽雪松香瞬间侵入鼻息——
像是嗅到了某种安定剂,施婳渐渐恢复镇定,心律也归于平稳。
身量极高的男人似乎略侧了下身,他肩宽腰挺,西裤下的双腿修长笔直,挡在前面宛若一座巍峨山脉,将施婳纤柔娇小的身躯严严实实挡在了他后头。
看起来,竟像是被他护着一般。
施婳诧异地抬了抬眼睑,不敢断言是他有意抑或自己多心。
灯光靡靡的前廊厅内,周三公子周燕临这一回俨然注意到了贺砚庭的异色。
身着藏蓝色西装的周燕临上前半步,微蹙着眉,声线沉厉地开口问责:“蒋公子,您把我这麗府会当成什么地方了?”
蒋柏亨这会儿酒醒了半分,年轻俊朗的面庞上很是挂不住,他绷着脸,一时未吭声。
而跟蒋柏亨一行的华服男女也都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谁也摸不准眼下这是怎么个情况。
这位被蒋公子搭讪的姑娘看起来和贺家这位……有点渊源?
且不论贺家这位多么得罪不起,就连发话这位周三公子,那也是万万不敢开罪的。
安静了足有半分钟,有人陪着笑脸试图打圆场:“误会误会,柏亨就是想认识一下这位小姐,交个朋友,没有旁的意思。”
有了人开腔,很快便有人附和。
“是呢,误会一场罢了。”
“贺先生、周公子,千万别伤了和气啊,不值当的,这么一小事儿。”
周燕临并不认识施婳,一时半会着实拿不准贺砚庭的态度。
他侧目打量了一旬,只觉得这位好像是……动气了?
于是他本着少东家的身份,掷地有声:“误会?上来就抓人家小姑娘的胳膊,有你这么交朋友的?”
沙发上的蒋柏亨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这会儿还有些发烫了。
他经常来麗府会玩儿,自然是不愿得罪周燕临的,但他又真觉得自己有点冤,向来放肆任性惯了的大少爷,抿着唇狡辩了一句:“我喝得有点多,上头了些。”
周燕临仍是看贺砚庭的脸色,毕竟这蒋柏亨是蒋氏娱乐集团的小少爷,京圈的关系网盘根错节不容乱来。
看起来这蒋少爷除了伸手,倒也没做更过火的事,不好贸然发落。
空气静谧了数秒,倏然,面如霜雪的男人在众人毫无征兆之时骤然降声——
“几杯黄汤下肚,就敢把手伸到我贺家人身上来了?”
他面容肃穆,周身散发着隐隐的戾气。
虽则不过一句话,声音也不算高,
却让人胆寒不已,只觉得这位阎王爷仿佛随时都会伸手把他们这些凡人蝼蚁碾死一般。
“贺、贺家人?()”蒋柏亨困惑不已,本能地皱着眉发问,“这位妹妹……如何是贺家人?▽[()]▽『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在场无人不是满腹狐疑。
唯独周燕临明白过来了。
原来是那位养在贺家老宅的小姑娘,贺珩的小未婚妻。
这蒋柏亨,竟然把咸猪手都伸到老九的侄媳妇身上来了,也难怪老九黑脸。
周燕临摆出赫然而怒的态度,斥责命令:“蒋少,还不赶紧给施小姐道歉?”
蒋柏亨今晚喝了大半瓶威士忌,这会儿被吓得脑瓜子嗡嗡。
还没闹明白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儿,到底是哆哆嗦嗦地站起来点头哈腰连声致歉:“对、对不住,施小姐……确实对不住了。”
他虽是冲着施婳道歉,但身体一直面向贺砚庭,很显然真正令他害怕的是这位。
“贺、贺董,您大人有大量,是我顽劣造次不懂事,您……您消消气,抱歉抱歉,我真不知道施小姐是贺家的人。”
偌大的廊厅鸦雀无声。
贺砚庭清俊的面容轮廓如雕刻般,旁人根本无从辨别他的喜怒。
所有人都在等待贺砚庭的发落。
他不出声,蒋柏亨一行人就仿佛颈项上悬着一把刀,随时都会落下,呜呼一命。
良久,施婳忽然启唇道:“罢了。”
女孩在非工作环境并不会刻意使用播音腔,发出的声音就是她平素讲话的腔调。
浑然天成的糯而软,有一股清甜的味道。
施婳这一出声,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她。
虽然绝大多数人都尚不清楚她的身份,但此刻不约而同都对她心生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