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府多了一位贵客。
这位客人整日都呆在屋中,除却如厕之外,她甚至连床榻都不下,府上的人皆对她产生了浓重的好奇心,尤其是后院那群女眷们。
她们在多年之前就知道叶芹,当初季家当家想与叶家定下婚约,最后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不了了之,对后院的那些女眷来说颇为遗憾。
因为季朔廷是季家嫡脉单传,他要娶的妻日后便是季家的当家主母,可听说那叶家嫡女是个傻子,将一个傻子娶进门,如何会掌家?到时候许多事都要落到后院女眷们的身上,相对的限制也会少很多。
季朔廷娶个傻子,除却季越康一家之外,对谁都有好处。
于是听闻这个姑娘住进了府中,女眷们都想去目睹究竟,明里暗里试探过季朔廷的态度,却不想他冷硬又坚决,不允许任何人的探视,更不许任何人靠近那间客房。
女眷们无法,只得在后院聚堆闲聊。
叶芹住进府中几日,一直都保持着极为神秘的面纱。
她不出门,不下床,甚至对季朔廷也不理不睬,不管他说什么话,都没有回应。
她偶尔张口,反反复复却都是骂叶家的那几句话,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反应。
季朔廷的焦灼都挂在脸上,即便屡屡碰壁也不在意,他甚至不出门,一到用饭时间,便会出现在房屋门口,将饭菜接下来亲自端进去。
房中点了安神香,是极为清淡的味道。所有门窗闭上,整个房中光线相当昏暗,几重床帐放下来,将里面的景色遮了七七八八,隐约能看见叶芹坐在床头的模糊身影。
季朔廷轻缓地走过去,先是将饭菜放在桌子上,再去将床帐慢慢撩开一角,微微探身进去,用极轻的声音唤道:“芹芹。”
每回唤芹芹,叶芹都是有些细微的反应的。
比如现在,她听到这两个字,就微微将眼睛抬起来,眸光微闪。
季朔廷说:“肚子饿不饿?该吃饭了。”
叶芹虽然不理人,一直都持续着这种毫无生气的模样,但每一顿饭都乖乖地吃。
季朔廷的所有动作都是缓慢轻盈的,他将一半床帐挂起来,然后将饭菜端过来放在床边的小桌上,对叶芹招手,“过来吃。”
叶芹不动弹,目光落在饭菜上,似乎听不到季朔廷的声音。
但季朔廷少说也是跟叶芹相处了十来年,自然是了解叶芹的,一般她不爱听的话或是不愿意做的指令,都会选择无视,当做听不见。
这时候的叶芹就是在表示,她不想离开里面那面墙。
季朔廷将一些菜夹紧碗中,捧着碗道:“那我进来了。”
叶芹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的眼睛虽没什么神采,但相当干净漂亮,多数时间都处于放空状态,什么都不看只沉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知道想些什么。但偶尔看向季朔廷的那一两眼,都足以让他心情好上几分。
有时
候季朔廷觉得萧矜说得一点没错,他这个人多少是有点贱的本性在身上的。
先前叶芹那一双神采奕奕的大眼睛总是盯着他,寻找着他的视线,但季朔廷总是不在意,总是想要推开,甚至觉得这种目光都是稀松平常的。
现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叶芹变成了易碎的瓷器,季朔廷才发觉那种目光的珍贵来,得到了一星半点都觉得无比珍惜,为之开心。
他扬唇笑了笑,脱了鞋慢慢上了床榻。
季朔廷的脸长得精致而白俊,笑起来时纯良无害,颇具欺骗性,如此才能装出一副毫无攻击力的模样接近叶芹。
他慢慢靠近,在叶芹身前隔了一臂之长的距离停下,用汤匙去喂叶芹,饭菜送到嘴边。
叶芹却不张口。
季朔廷维持着笑容,说:“不吃饭会饿的。”
叶芹看着他,又看看饭菜,不言语,不配合。
“都是你喜欢的菜,你看。”季朔廷将碗展示给她看,多是酸甜口的菜。
叶芹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她是最喜欢吃东西的,现在看来这些吃的似乎根本吸引不了她。
“芹芹。”季朔廷软着声音叫她。
这一声,又让叶芹的眸光轻晃。
每次一听到“芹芹”两个字,她都是这种反应,季朔廷知道原因。
是因为叶洵总是唤叶芹“芹芹”,那是刻在叶芹记忆深处的声音,所以每唤一次,都会牵动叶芹的情绪。
季朔廷心头难免有些着急,又说:“是不喜欢这饭菜吗?我现在让厨子跟你换新的菜?还是说你现在其实不饿,想等等再吃,究竟是如何,你要开口说话,你要告诉我。”
叶芹顿时就被他带了些情绪的语气给惊到了,像只受到惊吓的鸟,她往后退了些许,将背抵着身后的墙,头低下去,努力将自己蜷起来,再次拒绝与外界交流。
季朔廷见状,心痛又懊恼,知道自己吓到了叶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