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秋在垂纱后,看见一人背对着她静坐。
此时清风拂帘,乌云被缓慢推开,悬枝明月悄然露出,如霜月色倾泻而下,将四周照亮,也让虞秋看清了对月而坐的人和他面前的棋盘。
这是虞秋第三次梦见云珩了。
虞秋背过身,屏息凝气,她可不想面对云珩,太吓人了。
“不出来吗?”温润的声音这么问道。
虞秋心尖一抖,想要悄悄离开的脚停住。
“梦中而已,你既有能耐入梦,又能屡次脱身,应当是有些本事的,怎会怕我再次出手?”
虞秋心跳加速。
入梦,是什么意思?谁的梦?什么脱身?
背靠
垂纱红柱,虞秋望着云英石铺就的阁楼地面上的影子,确信自己完美地躲藏在纱帐的阴影中。
兴许云珩根本不是在与她说话,她藏的很好呢。
“西面绞纱后,你呼吸太重了。”
虞秋一口气没咽下去,差点呛到自己。
云珩又慢悠悠说道:“为了等你,我特意搜罗了些引梦香,不出来一见吗?”
引梦香又是什么?
夜风撩起了虞秋的长发,她心头一颤,忙把长发压回胸前,生怕凭着一缕头发丝被人认出。
“你未至双十年纪,身长约六尺出头,有一双乌黑杏眼,娇生惯养,不通武艺,也没什么见识和心机。虽有入他人梦境的本事,却胆小怕事,行事鲁莽,不是能成大事的。若是换个人来,或许能有些用处。”
云珩说得顺畅极了,虞秋则是心头大骇。
他怎么知晓这些的?那些不顺耳的评价就算了,年纪、身长和家世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已经被认出来了?
云珩不疾不徐接着道:“是谁让你对我用这邪术的?”
虞秋:“……”
什么邪术?
“我原本怀疑是老三,但你这么不成气候,不像是老三的手笔。”
遭人诋毁的虞秋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敢动弹,不敢出声,脑袋混成了浆糊。老三又是谁?
“不是老三?”云珩微一停顿,接着道,“是老四还是老六?总不能是老五吧,他光是保全自己就费尽了心思。”
虞秋脑仁子不够用,等他后面一句说完了,才后知后觉是呼吸声出卖了自己,急忙捂住了口鼻。
“不说也无妨,不外乎就是这几个人。”云珩哼笑了一声,“要么就是……”
他这一次只说了前几个字就停住,声音里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再次问道:“他给了你什么?”
阁楼上一片死寂,唯有风吹树叶的飒飒声响。
“我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你还是不肯出声、不肯露面?”
虞秋都快被吓死了,哪里敢出来!
虽说前世云珩收留过她,可这辈子两人毫无交集,现在这话听着,他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人派来害他的,若是知晓了她的身份,怕是会当即让人去杀她全家,说不准还要极刑处死,再把尸体暴晒!
“我不信鬼神。”云珩语气自若,平淡得像是与旧友谈心,“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是对我避而不见,你果真只是个普通人。连话都不敢说,是怕我听出你的声音是吗?”
等了片刻,他声音里带上愉快的笑意,“所以我应该见过你,或者很容易见到你。这个年纪,眼神清澈,没有一丝风尘媚态……是哪个朝臣未出阁的女儿,对吧?”
虞秋双手捂紧口鼻,感觉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了。
她听出来了,云珩这是起了杀心。
若是没有前两次梦境的话,她还能有点胆子站出来与云珩说上几句话,现在是万万不敢的。
四周静了下来,虞秋浑身紧绷,注意力全部放在身后的动静上。
她一直不出声,云珩也停了下来。
地面上平铺的月光缓缓褪去,黑暗笼罩了下来。是明月再次被乌云遮挡。
黑暗将虞秋围困,四周没有光亮,给了她几分安全感,她心头得以片刻的放松,两手颤动着松开了口鼻。
在她捂着胸口尽量缓慢地呼出第二口气时,一道低沉的声音冷不丁的响在耳边——
“抓到你了。”
虞秋一声惊呼,大汗淋漓地从梦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