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饮霜道:“什么锅配什么盖。”
云琅词穷,气呼呼地趴了会儿,想起别的法子攻击他,“我要嫁的可是光风霁月的温柔公子哥,你不行,又虚伪又狡诈。咱俩成亲了,以后我一定会背着你养野男人的。”
“下官不会给公主这个机会的。”唐饮霜平静回答,稍停顿,又道,“唐某正是光风霁月的温柔公子哥,也符合公主的要求。”
云琅:“你、你……”
云琅的嘴皮子与脸皮再次输给唐饮霜,抄起手边的一本书扔了过去,命令道:“继续弹!”
琴声继续,云琅趴着没多久,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外面下起冬雨。
云琅最不喜欢下雨了,她母妃就死在一个暴雨的晚上。那时她十一岁,躲在帘子后亲眼看见母妃痉挛着的手臂冲她摆动,血水与泪水一起从她眼中溢出,她用眼神催促自己快走。
次日,有消息称她母妃与人私通,被当场发现,斩于宫墙内。
也是一个下雨天,她在避暑行宫内发疯,看谁都是魔鬼,看谁都不敢信,蹒跚跑出行宫,跌倒在路边。
蒙蒙雨幕中,有人向她走来,她看不清,只觉得对方脚步很轻,像极了她母妃柔声哄她入睡。可惜越长越大,她得装男孩子,不能再与母妃一起睡了。
那时云琅头晕眼花,淋在脸上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血水,那么冰冷,又或者,她依然被云璃按在冰池中。在那时死在冰池中也好啊……
云琅心里难过,眼泪混着雨水流下,冲着来人喊了一声娘。
……
不对,她喊的是母妃。
云琅唰地睁眼,外面雨声依旧,她翻起身去穿衣裳。公主的装束一层又一层,很繁复,她穿不习惯,裹得乱糟糟的走不了路,气得高声喊侍女进来。
换好衣裳出去,下人说唐饮霜已回府去,云琅要出门找人,被侍卫拦住。
现如今,她的皇子府改成了公主府,府中侍卫换了一遍,全是云珩的人。听云珩的,听虞秋的,听唐饮霜的,就是不听她的。
云琅被困府中,次日得见唐饮霜时,那股子活跃劲儿已经没了,下巴抵着桌面,手中抓着只笔转来转去,问:“唐饮霜,我听人说你今年是第一次入京,刚到京城就去靖国公府拜访,结果被人赶了出来。你是不是又在作假骗人?”
雪中寒梅一样不可亵玩的唐饮霜道:“不能说是骗人,最多算诱导。”
“这样骗人,你肯定是有见不得人的目的。”云琅坚持用“骗人”这词,并给予不动摇的肯定。
唐饮霜在她对面坐下,冥想了下,道:“是为了去靖国公府退亲。”
他是靖国公府远亲,与靖国公府的小姐有从小定下的娃娃亲,两年前奉父母之命上京,就是为了见见
那未婚妻,商谈婚事。
哪料还未亮出身份,就意外撞见了靖国公府里的肮脏事。
婚事是一定要退的,来年他要考功名,未免留下恶名,这婚事须得在他科考前退掉,并且不能由他来退。
最好的法子就是让靖国公府以为他成了落魄书生,主动退婚。
被人退婚,多少要遭人冷眼,他凌州第一才子,心高气傲,是不愿意遭受这种对待的。于是选择在来年科考之前使手段,让靖国公府以为他是来打秋风、讨官职的。
前脚被退婚,后脚高中,他会成为别人口中传颂的翩然公子,而非穷困潦倒的远亲。
主意已定,唐饮霜拜会过几位老师后,在京郊游玩,就准备回凌州,却意外在行宫附近,捡到一个疯疯癫癫的小少年。
“母妃……()”他在昏睡中喊道。
是个小皇子。
不知原委,唐饮霜不想惹麻烦,没把人送回行宫,而是暂时带回住处。路上嫌人太脏,脱了人的衣裳,发现这是个小公主。
小公主被人喂了五石散,疯疯癫癫,又哭又闹,谁也没碰她,她呜呜哭着喊母妃,说好冷,过会儿又喊疼。稍靠近她,她张口就咬,差点从唐饮霜手臂上咬下一块肉。
第二日,人还在昏迷不醒,但是“母妃?()?[()]『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变成了“娘”,唐饮霜就知道她已清醒,现在是在装晕了。
他不动声色与这位公主周旋了一日,公主人很小,胆识格外的大。约莫是猜到女儿身暴露了,继续装晕,被大男人更衣竟然能忍着无动于衷,只有轻微颤动的脚趾头暴露出真实情绪。
第三日,外面有官兵四处搜寻,她趁机逃跑了。
一个意外而已,唐饮霜没放在心上,横竖这位公主不敢将这三日的事情说出口。
他让下人收拾行囊,回了凌州,造出唐家败落的流言传入靖国公府。
时隔一年,赴京赶考,入京第一日,撞见了调戏公子哥的五皇子,有些眼熟,让他记起那位小公主。再一打听,方知皇室是没有公主的。
“五殿下好男色,放浪形骸,以唐兄你的文采,中举是必然的,千万要当心啊……”同窗劝告道。
唐饮霜嘴角含笑,道:“我倒是想让她来调戏一下。”
同窗讶然,过了半日,同窗面色纠结地找到他,“被五殿下调戏了,是很快能在京中出名,京中闺秀都会多看几眼,但那是对普通人,你没必要冒这种风险的……”
唐饮霜乍然醒悟,开始暗中调查这些被云琅调戏过的公子哥,果然,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坐实了五皇子好世家美男的恶名。
后来,唐饮霜如愿被退亲,接着高中探花,在琼林宴上再次近距离见了这位公主。
公主早已不记得他,出言轻佻。
唐饮霜觉得挺有趣,摆出凌然不可侵的傲气,冷然拒绝她。之后在一处景观桥附近走神回忆起去年情景,不慎撞见了两位姑娘,出于礼节,帮人捡起了帕子。
可惜的是,这位公主眼
() 界放得宽,不拘泥于一个公子来伪造她的男儿身,于是唐饮霜开始主动送上门给人调戏。
一来二去,没被小公主发现,反被当朝太子察觉,从此没了自由身。
唐饮霜把这事说与云琅听,说完一看,小公主已经枕着手臂睡着了。至于真睡还是假睡,只有她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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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公主后的云琅行为受到很大限制,她不高兴,就要闹腾别人。云璃、云琼被安排了差事后,她闹进了宫中。
云珩嫌她烦,想快点把她扔出去,就把她的婚期定在十六岁后的第一个月。
婚期前几日,云琅进宫与虞秋哭诉:“我还这么小呢,怎么就要成亲了?四皇兄都还没成家!”
她做了十五年皇子,早已知晓房中事,不需要人教,但总有些叮嘱需要亲人与她说,这事就落在了身为皇嫂的虞秋身上。
“谁让你总招惹你皇兄的?”虞秋责备她一句,靠近她,小声道,“只是先成亲,不做别的,我让你皇兄与唐饮霜说了,你别怕。”
“这有什么好怕的。”云琅大声嚷嚷,“我是怕他看着不许我出去玩!”
成过亲的虞秋也没她脸皮厚,能把这事大声说出来,默默红了脸。
云琅在宫中待了半日,将离宫前,扭扭捏捏把虞秋拉进了里间。虞秋问话,她竟然罕见地脸红,吭哧着说不出口。
“到底是什么事?”毕竟是个姑娘,虞秋担忧她是碰上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再不说,你皇兄可就要回来了。”
云琅一跺脚,站得直挺挺的,像一根柱子,大声道:“我长不大了!”
虞秋跟着站直,与她比了比身长,道:“和我差不多,可以了。”
“不是这个!”云琅闭眼,在胸口咚咚拍了两下,“是这里长不大了!”
虞秋:……
她看过的,确实只有一点点。“你……先把裹胸布摘了再看看……”
“已经摘了。”云琅羞愤。
虞秋:“……”
虞秋被为难到了,通红着脸,没法回答她。
看出她对此束手无策了,云琅哀叹一声,道:“算了,反正我就是这样的,明日就与娘说清楚,他若是嫌弃,那婚事就作罢了。”
虞秋拍拍脸从窘迫中恢复,安抚好云琅,送她离宫后,忽然“咦”了一声,然后恍悟,自言自语道:“算了,人家一个愿意这样喊,一个愿意去做娘,我管那么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