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臾大笑:“哈哈哈,你看,他甚至不知道你对他施过魅术!”
危雁迟真是从未听说过此事,难以置信:“师姐?”
久绛气得牙痒痒:“你们两个根本不是正常人。”
久绛是魔,魅魔,以生人为食,这大家都知道。
在久绛遇到唐臾之前,她对无数人施展过魅术。那些男人看到她就走不动道,久绛只需稍稍释放一点魔气,足以勾得人神魂颠倒。
遇到相貌上佳的男人,她还有心思细细品一品,没什么姿色的,她通常大口嚼完,让人只剩下一具干柴的骷髅,便随手抛尸荒野。
她这辈子遇到的唯二两个对自己魅术免疫的人,便是唐臾和危雁迟。
他们师门聚集了天下奇葩,因此风气也十分奇葩。
那天师徒几个在院子的紫藤花下打牌,小师弟一如既往地在旁边认真练刀背经,喊他来玩牌,他也岿然不动。
大师姐眼珠一转,想了个损招,说谁输了,谁就去偷袭小师弟,什么法子都行。
四个损人瞬间拍手说好,认真修炼的小师弟对自己变成了倒霉赌注这事还浑然不知。
那一局久绛输了,她正要把剑抽出来,二师弟按住了她的手。
丸鳞弯着细长的眼睛,笑容和语气都淡淡的:“用剑多没意思啊。”
“你什么意思。”久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好啊你,丸鳞啊丸鳞,看不出你是这种人!”
丸鳞若无其事地
() 撇开脸(),慢条斯理地说:“小师弟自从加入师门?[()]?『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始终沉闷寡言,离群索居,未见他显出喜怒哀乐之变,更谈何七情六欲。师姐若前去一试,我们对师弟便能多了解几分。”
他说得文邹邹的,其实贱嗖嗖的。
不过这师门上下都不是什么正经胚子,谁都想看看冷若冰霜的小师弟,如果真被勾起凡情了,会是怎样一副样子?
唐臾也乐得看热闹,只是多叮嘱了一次久绛:“悠着点,别玩过头了。老幺的人生还长着呢,指不定要和哪位天仙厮守终生的,可别真让人家栽你身上了!”
久绛摆摆手让他放心,这点度她还把握不了?
事实证明,师尊想多了,他们所有人都想多了。
久绛化成一位妖娆女子,柔若无骨地伏在危雁迟前方的花丛边,阵阵摄人心魄的幽香弥漫开来,小师弟竟是毫无察觉,一如既往的冷着小脸,沉迷修炼。
久绛心中狐疑,又添了几分魅术,仍然毫无作用。
这下久绛觉得有些不爽,她的水平退化到了如此地步?
她默默又加了几成功力。
小师弟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刀,久绛心中一喜,却见危雁迟换了本心经出来,捧在手里,嗡嗡嘤嘤地念了起来。
久绛差点气晕。
她从美艳女人的皮相换成妙龄少女,又换成英俊书生,再换成英武硬汉,以防小师弟有什么特殊癖好,甚至换成了瘸子、老人、狐狸老虎白兔蜘蛛鳄鱼猪狗牛羊……危雁迟通通没注意到她。
久绛在花丛里累了个半死,小师弟安稳地练完了日课。
观战区的各位已经闷笑得不行了,久绛大败而归,像只霜打的茄子。
唐臾问她:“用了几成功力?”
久绛绝望道:“十成。”
“十成啊,十成!这是什么概念?”
久绛仰天长啸,“就是块石头也该被勾得流水了!”
丸鳞捂住耳朵:“非礼勿听,非礼勿听!”
楼飞白扇了扇风,把久绛往外推,拧眉嫌弃道:“味儿L。把魔气收了。”
久绛瞪她:“我早收了!”
师尊拍了拍久绛的肩膀,憋着笑:“好好修炼吧。”
这是久绛的终生耻辱,没齿难忘。
一千多年过去了,现在讲出来,实在是欢乐又搞笑。
危雁迟已经从昔日的小少年变成了堂堂八尺多男儿L,表情却一如从前的状况外:“那是哪一天,我真的不记得了。”
“不记得最好!”久绛气道。
危雁迟很快问:“你刚刚说,你魅魔生涯还有一个挑战是师尊,师尊怎么了?”
久绛就知道他会问,挑了挑唇角:“这是我最开始遇到师尊时发生的事情。”
魔族内部也分三六九等,魅魔便是其中最低等的。
魅魔一族自古存在,多半被当作“狐狸精”或“淫妖”,人们谈起,脸上总会浮现出玩味的笑容。众魔谈起,
() 更是嗤之以鼻。()
久绛的家族苦此已久,颁布了一条族令,说从今后,魅魔不可使用魅术,不可用本貌出行,要用轻纱遮面,衣着要端庄,姿态要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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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绛拍案而起,第一个不同意。她生而美貌,凭什么要她遮住?男人因为心性不定被她引诱,为何反过来骂她?
她那时在族里不过是个小丫头,长老被气得破口大骂,说她不思进取,不知羞耻,顽固不化。
久绛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她生而如此,有何可羞?
当夜,久绛就愤而离族。
她毫无遮掩地露出张扬美貌,步步生姿,裙袂飘香。所过之处,馥郁氤氲,尸横遍野。
杀了大半路,周边凡人闻风丧胆,喊着要除此□□,方才大快人心。
久绛无所谓,来几人,她便蛊惑几人,杀几人。
在路上,她遇到了唐臾。
久绛本以为这是来追杀她的人,还多打量了这男人几眼,因为他的容貌实在是英俊出尘。
多看几眼,竟然让久绛都有点移不开眼。
她心想赚了,便放肆地释放出魔气。
按道理来说,男人数秒之内就会七荤八素,即使是会仙术的,多些时间也必定抵抗不住。
没想到,青衫男子只是歪歪地躺在树杈上,拎着瓶酒壶,衣袖垂下来飘荡,时不时给久绛抛个懒懒的眼神。
久绛温言细语地和他聊天,他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
当久绛觉得差不多了的时候,青衫男子慢悠悠地说:“美酒、美人、美景皆有,良宵不过如此。只是差些美食——不远处那树上的蜜桃瞧着甚是甜美。”
久绛娇羞问道:“公子可想一尝?”
青衫男人点点头。
“这有何难。”久绛魔气一出,桃子自动落入她手中。
过了会儿L,青衫男子又说,不远处有条潺潺小溪,定有鲜活肥鱼。
久绛又搞了几条鱼来。
两人从下午折腾到入夜,眼前一片狼藉。各种果子散落在地,篝火里烤着兔子和鱼,酒瓶空了,两人酒酣耳热,相聊甚欢。
久绛酒足饭饱,猛地意识到——她本来是要干什么来着?
她释放了十足的魔气要引诱这个男人的!为什么莫名其妙被他指使着摘果子捞鱼忙活了大半天,还陪聊陪喝到了现在?
男人居然丝毫不被自己的魅术影响,甚至举重若轻地、毫无痕迹地反过来把她带偏了——这个认知让久绛有点背后发凉。
久绛在震惊过后意识到,虽然这个男人不是魅魔,但他似乎可以教自己如何成为一个更厉害的魅魔。
她没过脑子,便说了这个请求,男人也愣了愣,大笑。
他问了久绛的生辰八字,没多久便同意了。
就这样,久绛成为了唐臾的第一个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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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雁迟听完,偷偷看了唐臾一眼,又看了一眼。
唐臾“啧”
() 了声:“看我干嘛!”
危雁迟抿唇不语。
他看着师尊的模样,只觉得久绛当初栽得情有可原。
唐臾现在对徒弟们千年中的事情都很感兴趣,他问久绛:“除了试过我们俩,还对别人试过没有?比如丸鳞?”
“丸鳞,哼哼……”久绛有点控制不住笑,“因为当时那个损招是他想出来的,我就找了个时间对他放了点魔气,他当时就变回了本体,跑到外面树林里疯狂打滚,刨坑。”
这太有画面感,连危雁迟都没忍住笑了。
唐臾随口又问:“那楼飞白呢?”
久绛低头抠手,切了一声:“我对她用魅术干什么,她一个凡人,经得起什么啊。”
唐臾略带责备地看她一眼:“你们关系一直不太好。”
久绛瘪瘪嘴。
唐臾又转向危雁迟:“幺儿L,你呢?”
危雁迟绷直了肩背:“我什么?”
唐臾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我是说啊,你这一千多年,除了学习,都怎么过的?”
“你师姐我一点儿L也不担心,估计她吃得可好了。”唐臾说,“虽然咱们师门完全没有结道侣的指标,但是你总是一个人——这都一千多年了,你成家了没有?”
危雁迟语气瞬间就冷了:“没有。”
“什么我吃得可好了,我根本就是饿了一千多年……”
久绛小声反驳,大声告状,简直恨铁不成钢,“老幺读大学那会儿L,不管念什么学校,那都是名震江湖的校草!写信的年代抽屉里天天塞满情书,互联网时代天天上表白墙,全息时代还有人3D打印他的手办,哈哈哈哈。这么多人追,老幺眼睛跟瞎了一样,看都不看一眼。”
危雁迟恨不得捂她的嘴:“够了,师姐。”
唐臾倒是听得津津有味,笑得合不拢嘴。
“小崽子这么受欢迎啊!”
受欢迎是事实,但是更让人担心了。
危雁迟小时候就对魅术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时候还能扯扯小鬼还是鬼族未成年之类的理由,现在过去了这么久,追求者一大把一大把,小徒弟再不开窍就有点太迟了。
唐臾觉得自己确实不是很称职的师尊,都不怎么关心徒弟们的情感状态。
他现在得补救补救了。
“哎,天天读书拿学位不是不行,但别读书读傻了,还是得找个伴儿L,是不是?”
师尊无师自通地掌握了当代长辈的催婚大法,然而下一句又奔着不正经去了——
“我知道了。”唐臾眼睛一亮,“你们学校只教修机械写程序之类的,肯定不会教你们怎么求偶吧?”
危雁迟:“……”
唐臾松了口气:“我还怕在新时代,你学了那么多硕士博士,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给你的了——为师终于找到用武之地了。”
“徒儿L,你要是有喜欢的人,我教你怎么追啊!肯定成功。”唐臾自信地拍胸脯,“包在师尊身上。”
久绛慢悠悠点了根烟:“我可以当助教。”
一个真魅魔,一个不是魅魔胜似魅魔,两位老师厉害成这样,学生再怎么笨也能学会点儿L吧。
危雁迟深深看着唐臾,神色微妙地变了又变。
“你这眼神我一看就知道,有问题想问。”
唐臾太了解危雁迟了,大方道:“你问吧!”
危雁迟开口时,声音有点哑:“如果那个人很久没有回来,现在回来了,我该跟他说什么?”
“简单啊,你就这样——”
唐臾戏精上身,深情地注视着危雁迟,一手温柔地捧住他的侧脸,问:“去了这么久,有没有伤到哪里?”
危雁迟眼睫一颤。
师尊的掌心太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