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还在的人热情的为韩盈张罗起来,他们提着自家存的鱼干,抱着上好的布匹,甚至还抓来了公鸡,准备做为韩盈的拜师礼。
郑桑也不管豆坊的事情了,她在家里一件件挑选着合适的礼物,想着不要让女儿被县城的人看清。
而在郑桑仔细分辨着布匹纹理能不能达到七稯布标准时,她抚摸布匹的手突然顿住,紧跟着,就是心里‘咯噔’一下。
不对,事情没这么简单。
兴奋过去,郑桑逐渐发现了这件事情的疑点,担任村长,她终于能够接触更上层的人,对于那些吏目来说,自家的子弟都教不过来,收外人?那简直是脑袋有病。
郑桑了解到唯一一个收弟子的案例,便是有个书佐家的两个儿子太过于蠢笨,都及冠了,还学不会写字,所以书佐才收了个弟子,教他习字,并把女儿嫁给了他。
这是一场彻底的利益交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弟子未来能够继承书佐的职位。
想到这儿,郑桑慢慢攥紧了手。
吏目收弟子和匠人收徒弟的目的完全不一样,后者只是技艺的传承,作为交换,匠人拿走弟子的前半生的劳力。而吏目,给予的是官职,他们要的,是徒弟后半生的回报,可女儿根本拿不了官职,她又怎么给予回报?!
收徒的疑点越来越多,再加上女儿的含糊其词,这就更让郑桑忧心了,她看着布匹,半晌,无奈的摇了摇头。
算了,想不通就不要想了,相信女儿,帮她把家里的事情打点好,让她不用操心这些小事,剩下的……等待吧,毕竟,女儿不说,就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啊。
将忧虑压在心里,郑桑东拼西凑出来份不算多差的拜师礼,韩羽听闻韩盈要去县城住好几天,又把韩盈常用的枕头被子也拿过来装到车上,等韩盈准备和尚傅离开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辆堆得满满的马车。
旁边,看到这一幕的尚傅眼神有些怀念,他拍了拍韩盈的肩膀,感慨道:
“韩婴,你家人待你甚好。”
是啊,还有那么多人在意我呢,
韩盈鼻子有些酸,真是的,怎么又起风了?眼睛都被迷的睁不开了。
尚傅伸手揉了揉韩盈的小脑袋。
韩牙高兴的牵着马,踏上了每天都要走的道路。
道路颠簸,一路上摇摇晃晃,不仅差点儿把韩盈摇散架,更把她脑子里那些悲伤全给甩了出去,等到了府衙,韩盈立刻跳下了马车。
没有减震的木轮马车配上土路,哪里是人能坐的?太要命了!
县城的府衙很大,它是一个综合治理场所,大部分官吏都在这里办公,休息,账册和文书会有专门的库房存放,不仅如此,它还连着牢狱,而除了这些,府衙还有一个功能。
它里面有县长官家眷的住宅。
是的,汉代就是这么一个尊者拥有各种特权的地方,在其他吏目每天零零七,五天才能回次家和老婆见面的情况下,做为县里
最大的长官,县令却可以带着家眷直接住在府衙里,每天和老婆孩子见面。
当然,家眷出现在大吏办公的地点,影响还是很不好的,所以长官住所又开了道门,用来供家眷外出和仆人采买担水。
韩盈下马车的地点就是这道侧门,因为县城不允许人闲逛,韩盈认不出来这里是哪里,她看着尚傅敲了敲门,好一会儿,才有人过来开门。
开门的是个仆人,看起来年龄也不小,鬓角都已经开始发白,尚傅唤他郑伯,郑伯看到韩盈时,脸上多了几分惊讶,像是很吃惊主人会带回来这么一个女童。
“这是我新收的弟子,莫要怠慢。”
尚傅极为认真的嘱咐郑伯。
其实,两人都清楚,他们的关系并不是正经师徒,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上司与下属,可惜受限于情况,暂且只能采取这种身份来给予权力,既然如此,那该有的礼节绝对要有,若他自己家里都轻视韩盈,外人怎么能把她当回事儿?
郑伯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脸上的惊讶更多,甚至转变成了不可思议,然后又变得极为高兴起来:
“是,是,尚公,我这就为女公子收拾房间!”
韩盈看着郑伯对自己的态度,眨了眨眼,没有说话,而是安静的跟着尚傅进了院内。
便宜师父同样是很俭朴,院内总共只有两个仆人在卸货,没人牵马的他,自己把马牵到了马厩,还亲自抱上新鲜的草料,韩盈见状,也上前帮忙,虽然她手小帮不了多少忙,但心意得到啊。
铺着草料,韩盈打量起来周围,整个院落很干净,没有一点杂草,但也太干净了,干净的就好像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徐田曹家里可不是这个样子,他家女人孩子很多,院落里什么都有,小孩玩泥巴肆虐过的泥坑,大孩子拿来练字儿的平整沙面,各种劳动用的家伙什和女人的纺织工具一应俱全,满满的都是生活痕迹。
而这里,直到放完草料,韩盈都没有看到女人,甚至一个小孩出来。
韩牙和年轻男仆沉默的搬着礼物,郑伯一个人打扫着房间,没人和他说话,除了东西放在地上和马打响鼻的声音,整个院内寂静的吓人。
这让韩盈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忍不住回忆起尚傅看自己的眼神,果然,自己被当成替身了!
韩盈一点儿没生气。
反正不是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剧情,替身就替身呗,当个替身就能获得就职机会,这买卖可是赚大发了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