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老婆孩子的大哥吃到苦头,发觉以后还是要依靠他们,腆着脸过来求和,朱舒自己可以不要名声,不要地位,但两个孩子不能有不孝的父母,那会影响到她们的未来,只能捏着鼻子照顾公公。
哪怕有三个成年人,照顾一个瘫痪老人仍旧是极重任务,尤其是他们家没多少钱,还需要男人下地种田,服役,这让朱舒和丈夫就像是犯了错的苦役,只能熬,熬到公公死,才算服刑结束。
说起来也可笑,这世上竟真是好人短命,恶人长寿,公公瘫痪了居然还能活那么久,可他也是死在了自己做的恶上,若非他那般折磨家里,朱舒、田果都会有机会出头,有了钱,修间瓦房,他又怎么会因为淋雨造成的高烧不治身亡?
人虽死,这些年所受的精神折磨依旧存在,那简直和凌迟一样,而比在家更令人绝望的,是父母兄弟的拒绝,是周围人的劝阻,更是明知偏心,还要按头让她们夫妻两个孝敬公公的行动和话语……
想到此处,朱舒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寒颤。
走,必须走,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能继续呆在村里!
这动作不大,许敛并没有看到,她只是继续道:
“上面定的律条,我一个县令,能说什么?不过,朱舒你也清楚,如今于县百废待兴,正需要人做事,宛安过来的这些女医,还是你最能顶事,我倒是想让你继续做这个医曹,可情况在这儿摆着,着实没办法服众,你回家不就是……”
不清楚朱舒怎么和丈夫说的许敛停在了这里,让意思变得模棱两可起来。
果然,这样一停,田矛便立刻急了,他抗住压力连忙道:
“于县令,您既然想用朱舒,就帮帮忙,改了这户籍,让我入赘,她是户主,这不就能继续在您手下做事了?”
“这。”许敛迟疑了一下:“此事吧,也不是不能做,可你们父母要是……”
还未等许敛说完,田矛就急着说道:“我父母都死了,我自己能主,不用担心他们找事!”
闻言,许敛仍没有答应,而是继续问:“你可清楚,入赘与女子嫁为人妇相同,
日后得要你来操持家里,抚育儿女,这等事情于县还不多见,要受不少非议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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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这点,田矛忍不住叹息一声:
“我们一家来于县也没带多少钱,吃住都是靠朱舒预支出来的俸禄,可这也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家里如今有两个老妇,一个浆洗,一个做饭,我只需看着孩子,比之前清闲了不知多少,等再攒些钱,买点田地种一种,日子便有了奔头,那点非议又算得了什么?以前比这难听的话我也不是没听过,往心里去,那就是折磨自己,让别人看热闹!”
田矛能看的开最好,但这种事情,光看开不够,真长年累月下来外加外界刺激还是有的争执,儒生说修身治家,许敛过往还觉着不算什么,可如今经历的事儿多了,她也算是明白这为什么排在首位。
别的不说,家里一不安生,属下精力大半都要被扯到家里,哪有心劲儿好好工作?她挑属下也要家事安稳——最好能安稳到死的那种。
所以,许敛沉默良久,看田矛紧张的头都要出汗了,这才道:
“你们夫妻的户籍已入册,虽说能改,可旁人也已经知晓此事,为吏者多数敌,难保没人以此算计你等,若是有人送男女与你们家中,又或者是传些什么绯闻出来,惹得你们夫妻一人不和,又将这旧案翻出来,岂不是还要牵连到本官身上?”
这直接是问到了死穴上!
娶妻的男人,哪个不怕妻子不贞?不管是自身还是外界的流言蜚语,都是极为难以承受的压力,田矛深呼吸片刻,极为慎重的回道:
“我和朱舒都是奔三十的人,不少同龄人连孙辈都要有了,哪还有继续招惹年轻男女的兴致?说的难听些,朱舒这个年龄,也就这两个孩子了,都是交由我教养,肯定跟我更亲,为了家里稳定和日后,她也不会多做什么,我以前也没什么招花惹草的心思,如今改了身份,更不会这么做,人稳住,那有流言也不怕。”
朱舒紧紧的握住田矛的手,等许敛说完,她也开口道:
“我们一家来于县,别说基业,连田产都没有,这让孩子日后还怎么过活?换个身份虽说是委屈点,但也能积累些家产,再者,似我们这样的人,最多也就是活到半百,不过人大多四十出头就衰老的厉害,做不得重活,我和田矛再拼,也就只能拼十年的时间,这点时间拼命做工还来不及呢,哪还敢升旁的心思?”
为了孩子这大杀器一出,许敛真的信田矛不会闹事了,不过,前面的其它积累也不能忽视,比如两人的年龄,父母已亡,以及田矛嘴秃噜出来的话,以及朱舒几日不来造成的失职暗示,没有这些,为了孩子的可信度便会大幅度降低。
既然田矛同意,态度也足够诚恳,未来基本上不会出事,许敛终于勉为其难的同意了改户籍,让朱舒回来任职,并继续申请对方的入?之事。
夫妻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两人谢绝许敛的挽留,待出了门,西边天上是红灿灿的晚霞,金色的波光粼粼,美的就像两人的未来。
过了这劫,总算是脱了泥潭,总算是能有个奔头了!
朱舒有些想要落泪,看出妻子难过的田矛,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过于亲密的举动,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
“我们回家?”
“嗯,我们回家。”
回那个,只有我们四口,有新着未来的家。
于县的朱舒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新生,许敛遗憾错失未来晋升的良机,转头将注意力放在了治理本县上,努力耕耘。
另一边,最有前途的魏裳踏上了前往长安的旅程,而年岁低的吓人的细君还在努力,在不动韩盈制度的情况下管理着众人,如饥似渴的学习这些制度的逻辑。
同处于宛安的宋琳,亦是废寝忘食补充着自己,在环境越发宽松,同辈女医不断往上攀爬的情况下,原本只想在医属平静度过后半生子的于秋,也生出了再拼一把的想法,她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新调动的女医名单上。
看到熟悉名字的韩盈笑笑,毫不客气的将其点位自己的助手,将最后一封奏书送出之后,也开始带着人出发。
乱世是洗牌的好时机,官吏豪强能借着混乱失序兼并土地,大发横财,那,她也可以趁此时机清理这些刺头,重新规划出能够让百姓安居乐业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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