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行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这件事情,他沉吟片刻:
“水渠是快要修完,但之前我们向朝中请令,要专设一队定期清理整条河渠,此渠跨越十多个郡,一郡水曹是不够格的,还是要高职之人才能御使,如此,我这治水都尉还真不一定会撤掉,倒是你,这御史职位为特设,职高权重,却不为定职,若是撤掉,难有相匹之职啊。”
听父亲不为自己谋划,反倒是提及韩盈,娄丘脸上不由得多了几分急躁,他想要插嘴,却因之前父亲的呵斥而不敢开口,这般急切的模样落到韩盈和娄行眼里,都忍不住有些叹气。
太趋利,也太不知轻重了!
其实,娄行不过是这几年才突然发际,没修水渠前,他还差点被山阳郡守清算到几乎无处可走,只能投奔尚傅的地步,一个县的河令,他儿子在郡城更不要说职位高了,而是压根没有职位,只能做个实力尚可的大匠。
工匠和官场不同,在工匠中谋生的娄丘,不理解韩盈虽然看着前路未知,但实际上简在帝心,无论是从年龄还是从前途上,都比娄行这个已经快奔六十的老人高无数倍这点,属于正常情况,可以接受。
糟糕的是,他又急躁趋利,这两者加在一起,便显得人极为愚蠢肤浅。
年轻人这样还无所谓,一个三十多的中年人还如此,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韩盈给了娄行一个眼神,看懂了的娄行只能无奈的苦笑。
世人尽皆趋利,儿子娄丘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若他还没有发迹,娄丘这点脾性也影响不到哪里去,偏偏他临老了突然成了治水都尉,那情况便麻烦起来。
快六十的人了,还有多少年好活?就算娄行职位高到离谱,在短暂的时间下,以娄丘平庸的能力,是没办法将他职位提太高的,职不配位的情况下,等他一死,娄丘怕就要出事,但谁会完全不提拔孩子,让他过一辈子苦日子?
只是就算娄行想提拔他,娄丘也得稍微有点脑子,他应该多示好韩盈留点情分,好凭借着父辈的感情得她几分照抚,可惜,娄丘没有。
毕竟,他要真有这个脑子,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表现。
娄行微微叹气。
蠢成这样,想指望韩盈是不可能了,好在还有韩粟,这个徒弟在官场经营上颇有手段,各方面资历也足够,让他拿自己的政治遗产,等他死后再多照抚几分娄丘也不是难事。
这么想着的娄行,听到韩盈开口道:“我情况特殊,不予高职,压不负众人,升调本来就难,此职本就是特设,就算是没了,只做亭侯也属正常,娄叔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越往上,高层的职位越固定,甚至会出现做再多的事情都没法升的地步,就像是西游里面组建整个取经项目的观音,最后唐僧孙悟空等人都封了,观音则是什么都没有,但实际上,有这次成功的项目在,日后佛祖有大项目需要做的时候,肯定还是让她去做,而期间累积的人脉,经验,以及项目经费(佛祖可是给了三
个箍,两个落到了观音手里),和项目的意外收获(黑熊精和红孩儿),都是极为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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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四年她几乎把女医铺完了江淮十六郡,更不要说发掘提拔的各类女官吏,仅凭这点收获,她就不算是亏。
就是机会还真不一定会出现特别合适的,唔,要不要再做些谋划呢?
“我听闻郎官司马相如出使西南夷,目前也在修渠,那条渠从长安沿着终南山直到黄河,总长三百余里,能让关东到长安漕运时间省去一半,也能溉田万余顷,据说已经修了大半,再过个一年左右便能通渠。”
正当韩盈心里闪过谋划念头的时候,娄行突然提及了旁人,有些感叹的说道:
“天下能人何其之多啊,韩婴,你还是要多为自己打算几分,不然等他们这样的人借着功劳迎风而上,将职位占据,你就更是难升了!”
司马相如。
当地位达到一定高度,韩盈听到的历史名人也越来越多了,只不过,韩盈对他的认知只是历史上有名的‘软饭硬吃’之人,一曲凤求凰骗的卓文君跟着他当垆卖酒,倒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有治水的政绩,不过——
卓家好像非常,非常,非常有钱来着。
这还真不是假的,韩盈从自己所积累的信息中查了一下,果然,卓家是川蜀冶铁巨商,家财千金,田地万顷,其日常奢靡程度堪比诸侯王。
这不仅让韩盈怀疑司马相如修这条水渠,有多大的几率请了老丈人帮忙。
回忆着关于卓家财富的传闻,以及挥手给司马相如上百仆人,百万钱财的数额,韩盈忍不住道:
“岳父有钱真好,以及,这世上最愚蠢的行为,果然还是拿钱投资男人还嫁给他了!”
“啊?”
娄行怔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话题为什么会跳到这儿。
“娄叔,你可是有孙女的人啊!”韩盈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如今是治水都尉,如司马相如这般围猎她的也不一定没有,董姨教不了,还是得你来,就算是想把她嫁出去,也不该是这种无底线之辈,能做出当垆卖酒之事,日后发迹,对妻子又能有多好呢?”
韩盈的话,娄行一开始还没当回事,可听着听着,他脸色也变了起来,只觉着这种情况说不定还真的会出现。
这就让人烦闷了。
他一定是年轻时太逍遥了,临老了才会有这么多需要愁心的事情!
约定好午饭,娄行犯愁的回了自己的营帐,而韩盈则是迎来了听到消息的赶过来的韩粟,开头第一句话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