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盈隐约猜到皇帝的想法,却没有多少惶恐,镇定自若的引用了一段黄帝内经的内容,解释道:
“女子终长身高,胸乳成型、牙齿整齐之龄要在二十岁左右,可如今世人皆以天癸判断女子能否成婚生育,两者能相差六、七岁,身体情况完全不是一回事,这就像让十二岁的少男服兵役上战场杀敌,半大的马匹托着人奔跑,都是在损害身体还不会有多少收获。”
“而这样的情况,在女子孕产上已经出现了无数次,不少十三四岁少女身高还未长成,盆骨不够宽,婴儿L头颅根本无法穿过,生产时直接就是一尸两命,甚至就算是生出来,年幼的母亲也无法分泌多少乳汁养活婴儿L,这条法律本意原本是为了增加人口,可结果却是让更多的人口死去,不知空耗多少民财国力,臣请陛下废除此律,重调男女婚龄!”
“韩尚院此言差矣。”
在权力变动上,男人的敏感度可不是一般的高,即便是韩盈给了这么多这些正当的理由,有人还是立刻反驳:
“昔日高祖建国,天下不过一百七十万户,如今以至四百万户,何至于有损耗一说?”
韩盈扭头望去,看到出声反驳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席太常。
太常,掌管宗庙礼仪、祭祀,准确点说,就是宗法制和父权制的代表,即便官场上人的性格和职位并不完全匹配,但能长久担任某个职位,那思想和形事准则上,肯定能符合职位
() 的要求,这和后世内向的人做不了销售、心思活络善于钻营的人不会安稳的做技术岗位一样,担任太常的这位列侯,本质上根本不会好到哪里去。
所以他最先反驳,而且还用这么个看不到周围一个因孕产而死的孕妇,仿佛眼瞎了般的理由,一点都没有让韩盈感受到意外。
“没有损耗?”
韩盈不喜欢用损耗这个词汇来称呼人,很不幸的是,在如今这个时代,人就是可以明摆着当做工具来称呼,以至于她也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来反驳对方。
“大汉建国至今,已有七十余载,按照席太常的说法,建国时户籍为一百七十万户,我就算这么多人中只有一百万夫妻尚有生育能力,能生养活三个孩子,十五年成年生育,那这七十多年下来,大约能生育五代,第一代就是三百万人,第二代为九百万人,第三代为两千七百万,第四代便是八千一百万人,等到了第五代,光生育出来的人口便能达两万万之多!”
“当然,这世间有不少天灾人祸,就算每代死了一半人,那第五代也能有一万万多的人,若一户之家是五人,那这一万万应该是两千万户有余,我请问席太常,这少掉的一千六百万户现在在哪儿L?!”
几何倍增加的数字,在迎来爆发期的时候,往往会让人震撼的无以复加,众人被这个数字简直快要惊掉了下巴,下意识跟着韩盈算了起来。
对朝堂的各臣来说,数算也是一项基本的能力,毕竟治国最基本的就是收税,税不就是粮钱嘛,而韩盈又只是简单的人口增长相除计算,没有加入初始的适生育人数,老龄人数和部分还在生长的人数,并用这些来推算出生人数和死亡人数,最后在计算出总人数和下一代适龄人数等等无比复杂的模型,只是简单的乘除计算而已,所以即便是算得最慢的人,也很快得出了和韩盈一样的答案,这让他们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没有出生的人?这太不可思议了!
席太常完全不想相信这个数字,他咬紧牙关,坚定否决道:“这分明就是胡言乱语!”
“这般计算,是有许多不足之处,可再有偏差,也不能差出一千多万户的差距,可别忘了,我已经减去了一半天灾人祸和各种意外的结果,再者,这还只是纯增加的人口,第四代的人大多数还活着呢,而第三代也能剩下来一部分,这些人加起来,也能凑个几百万户。”
韩盈神色怜悯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在什么看智商不过关的蠢货,她叹了口气,道:
“若不是因女子孕产死亡过重,造成了大量的未出生人口,还能有什么原因,会导致这么大规模的人口减员呢?”
这完全就是诡辩。
在场的众人本能的清楚,这样的计算方式肯定是有问题,但一时间压根找不到反驳她的点在哪里,甚至说,就算是找到了,也不好说出来。
毕竟,能造成大规模减去人口的,也就是天灾,战争,疫病等缘由,哪个都不好拿来说。
寂静了好一会儿L,大司农突然缓缓开口。
“这计算法子倒是有意思,我也想算算,韩尚院,如今天下耕田,不过六万万八千亩,其产量各不相同,我取中间,也就是三石来算吧,这便是二十万万石,因灾祸动乱等缘故,全国的粮产很少达到这个数,大多要去个三分之一乃至更多,算它十二万万亩,那只算吃,能养活的也不过是五千万人,约一千万户,不知,韩尚院你这多出来的一千万户,是靠什么而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