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这么多?”
韩盈之前估计过匈奴人伤亡的数量,明明已经往大了算,谁曾想,居然能差出将近一倍!
听到韩盈这么吃惊,卫青唇边微微多了几分笑意,颇为满意这数字所造成的惊吓。
略微有点儿恶作剧般的放松过后,精神舒缓些的卫青,又含糊不清的解释道:
“互相踩踏致死的匈奴人更多些,只是……战功难算,便协调了一些,最后总计斩杀了万余匈奴骑兵。”
闻言,韩盈不由得眨了眨眼。
骑兵的战斗区域不像步兵那么固定,他们的空间实在是太大了,而骑在马上,就算是杀了敌人,也来不及从对方身上弄点什么证物,等战场结束开始算军功的时候开始要命了,尤其是卫青最后任由骑兵搏杀,己方队伍和匈奴人互相混杂,裹挟着都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根本记不清自己杀了什么人,又从哪里杀的。
这种情况下理起来战功,简直能把负责此事的上官们逼疯,若是出现记混,或者是有些人想冒领军功之类,那争起来更是会没完没了,急着明日出兵的卫青哪里等得起?直接将内里互相踩死的匈奴骑兵拉出来一部分,充做了底层士兵的战功。
也就是说,这场战役匈奴人更多是死于自己人的踩踏,数量能有上万人,而斩杀的数量实际上要更少一些。
军功制度肯定不允许这样的行为,毕竟按照规定,个人斩杀和敌人因为某些原因自己而死是两回事,那些自己踩踏死自己的匈奴人,可以算作整个军队的集体战功,但不能算作个人,尤其是小集体的战功,因为底下的小队如果没有杀够与损失相等的人数,那队长便要迎来降低爵位的惩罚,这完全是拿不是自己斩杀的敌人给自己算战功免罪。
不过,上面的条例只在理论存在,因为如此之多的非对拼死亡实属罕见,基本上从未遇到过,更重要的——
这么大的胜利,集体战功都够全体将士升一级爵位,何必纠结那么几个倒霉蛋的降爵惩罚?拉过来的一两千战功看着多,可一万五千人去分,数量仍旧少的可怜,根本不会多出来让团队晋爵的三十三个头颅标准,顶多就是减少矛盾争执,后面攻打右贤王占据河套地区等着呢,事急从权,就先这么办吧!
“此次战功赫赫,何必在意这些细节?无非就是少消减几个爵位罢了。”
胜仗,尤其是巨大的胜利下,一些不太合规的事情不会有多少人在意,韩盈很快略掉了这点,而是将注意力放到了更重要的事上:
“倒是发往长安的战报,不知将军是否已经写好?”
卫青微微摇了摇头:“还未曾写完,我尽量明早交予你。”
行吧,这难兄难弟的,真就一个人都没闲着,连该送给皇帝的战报还没写完,等等,她好像也没写呢!
算了明后天有时间再动笔吧,她总比即将出发的卫青时间宽裕些。
“那我明日再来寻将军。”
“可。”
战争是为了服务于战略目标,而战略目标,则是尽已可能的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和占有资源,而比起来前者,后者无疑更加重要,毕竟只要地盘还在,人就算死了,仍旧利用地盘上的资源再度生养出来,这也是大量的征战都是以争夺土地为目的的缘故。
自满会让人失去前进的步伐,从一开始就想着趁机夺取关在土地的卫青,并没有多沉迷于这场阶段性胜利,他将喜悦压下,尽量激发自己对新目标胜利的渴望,只道:
“今日若非有你帮忙,等这些事情堆起来,必定处理不完,明日大军就要来拔,来不及谢你,待我回来,一定设宴款待,到时候你可千万别推辞。”
嗯?这种危险的Flag卫青你可千万别乱立!
经受过各种文艺作品洗礼的韩盈,克制不住的往其它诡异方向偏了过去,好在,她很快收回了自己如脱缰之马般的思绪,她笑着应道:
“那我就等将军凯旋归来了。”
还有事情要忙的韩盈吃完饭没有继续久留,她道了个别,急匆匆的返回了郡里。
身为上官,韩盈对自己的命令能得到执行这点还是比较自信的,只是‘执行了’和‘执行成什么样子’终究是两回事,毕竟突然准备上万人的口粮,每户哪怕只准备五百人的份量,那也是极大的压力。
尤其是这件事最后肯定要扔给最底层的仆役去做,他们又没有那么多情感,只知道自己平白多了这么多活计,那在和面烙饼之上偷点懒,做的少,大小不一样,累的生气加点料,都是有可能出现的,保不齐最后分到这些军粮的将士吃了就要拉肚子。
简而言之,没有已经磨合习惯,足够放心的属下去盯着这件事情,那千万不要觉着命令发布下去就能够高枕无忧了,底下的人绝对会在各种地方闹出意想不到的幺蛾子,尽量还是要看一看才行。
反正再忙也就是今天晚上,她年轻力壮的,熬个通宵怕什么?
做好迎接各种说不定能把她气出脑溢血的情况的心理准备,韩盈刚回到上谷郡城,还没来得及随便去几户负责此事的人家看一看,就被听到消息,紧急赶过来的郝贤堵在了路上。
看她前行方向,猜出韩盈想做什么的郝贤立刻开口:
“韩刺史莫急,军粮由我亲自督办,不会有什么问题,还请你先说一说,此战结果如何?斩杀多少?”
急奔而来的郡守郝贤铺面带来一阵风,似乎从昨日至今,他身上那件外袍就没有换过,火光和月光的照应下,还能看到上面斑驳的血迹,两鬓间更是飘逸的乱发,询问过后,他嘴唇紧抿着,下颚克制不住的轻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听到了什么消息而兴奋,还是急着想要从韩盈口中得知确切结果的缘故。
“总共死了一万八多人,其中一万为斩获,另外八千为匈奴自己踩踏而死,楼烦王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