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

森鸥外站了起来。

根据这个声音发出的位置判断, 敲门的人绝对不算高，应该不会是成年人。

莫非是亚路嘉小小姐送上门来了？

很快，森鸥外有些惋惜地否认了这个过于异想天开的猜测：不, 不太可能，福泽阁下把亚路嘉小小姐保护得太好了，她不会这么晚出门。

“来啦来啦……”

森鸥外那双暗紫色的眼睛紧盯着大门的位置, 神情显得分外冷静：所以说，会是什么人呢？

“诶？”打开门的一瞬间，森鸥外愣住了。

穿着红底蓝纹女式和服的娃娃头小孩歪着头微笑地与森鸥外对视，明明还是个不超过十二岁的小孩, 气场却极其危险, 那双暗紫色的眼睛与森鸥外极其相似。

恍惚间, 森鸥外仿佛看到了性转版的小时候的自己。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森医生。”柯特微笑着问。

森鸥外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步，柯特分外从容地走了进去。

“小小姐认识我吗？”森鸥外不动声色地试探着，佯装委屈, “好不公平, 我还不知道小小姐的名字呢~”

爱丽丝不知何时悄悄地藏起来了。

柯特环顾四周, 没看到爱丽丝, 也不在意，他自顾自地坐在了破旧的小医馆唯一的椅子上, 理了理和服的衣袖, 微笑着说：“我的名字是柯特。你当然不会知道我。你们所有人的眼里都只有那个废物。”

柯特虽然是微笑着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却几乎是咬牙切齿。

看样子，是一位极度自我、不太好相处的小小姐呢。森鸥外心想。

“我不明白小小姐的意思呢。”森鸥外轻声说。

“你最近不是一直心心念念地想着那个废物吗？”柯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刚才不是还在念叨着他吗？难道还需要我提醒你他的名字？”

一直心心念念地想着？刚才还在念叨着？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

“亚路嘉是男孩子？！”森鸥外瞳孔地震。

柯特模仿着黑泽阵的神态嗤笑了一声。

这声嗤笑显然嘲讽力十足, 但森鸥外毕竟是森鸥外, 他很快调整好心态, 还顺便好心地为亚路嘉整天穿着巫女服饰找了一个借口：“呀咧呀咧，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嘛，性别意识还不是很明确呢，我完全可以理解亚路嘉对小裙子的喜爱哦……”

同样穿着女装，被打上性别意识不明确的标签，柯特感到膝盖中箭，忍不住打断了森鸥外的话，冷笑：“喜欢小裙子的也未必是他，谁知道跟他身体里的那个怪物有没有什么关系？”

森鸥外一怔：“怪物？”

“你不是想知道他的异能力吗？”柯特的神情分外复杂，仿佛夹杂着嫉妒和不甘，他直截了当地说，“我可以告诉你，他根本就没有异能力。他只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如果不是凭借着他体内封印着的那个怪物，谁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森鸥外试探道：“可以详细说一说吗？关于那个怪物……”

“

我今天不是来找你说这些的。”瞥了森鸥外一眼，仿佛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柯特很快收敛起了多余的情绪，微笑着说，“作为夏目先生的弟子，决定加入三刻构想的你，一定很喜欢横滨这座城市吧？森医生。”

森鸥外瞳孔剧烈收缩，一边下意识地摸向他之前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术刀，一边假笑：“柯特小小姐好像知道很多呢……”

“森医生难道想对我这样一个柔弱的小孩子动手吗？”柯特歪了歪头，嘴角上扬，暗紫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极端冷静的疯狂，他站了起来，和服的衣袖里滑出了一柄纸扇。

森鸥外心中忽然咯噔了一下，他感到有些不妙：“等等！”

“等等？为什么要等等？”柯特脸上笑容的弧度不断扩大，神情中流露出不再压抑的疯狂。

纸扇一挥，细碎的纸片漫天飞扬着，如同洁白的花瓣随风飘散，柯特也随之而动，挥袖，旋转，犹如跳着神圣的祭祀之舞。

这舞步极端美丽，却也极端危险。

森鸥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隐秘的杀机潜藏在每一片飞舞着的纸片里，犹如吐着信子的毒蛇，让他冒出了一身冷汗。

“Vita Sexualis！”森鸥外低喝一声，在柯特阵阵杀气的刺激下，他已经顾不上隐藏自己的异能力。

忽然出现的爱丽丝抱着巨大的针管，迅速挡在了森鸥外的面前，眼神冰冷空洞。

纸片飞扬，犹如利刃般锋锐逼人。

纸片越来越多，即使有爱丽丝在前面招架，也无法完全阻挡。

越来越多的纸片向着森鸥外袭来。

手术刀挡住了一部分，又有更多的纸片补充上来，森鸥外有些狼狈地躲闪着，他的一缕头发被纸片割断，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柯特心情愉悦地欣赏着这一幕，微笑着说：“我可是带着诚意前来寻求合作的呢，森医生。”

这就是你的诚意？即使是森鸥外，听了也想骂人。

然而，形势比人强，迫不得已之下，森鸥外一边不停地躲闪着，一边哭丧着脸讨饶：“哎呀哎呀，我不行了……柯特小小姐的诚意，我已经看到了，不如我们就此停手，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合作的流程？”

“嘛……”柯特驻足原地，似乎陷入了思考，眼见森鸥外脸上又多出了几道纸片划出来的伤口，他这才慢吞吞地收起了纸扇，塞回袖子里，有些遗憾地说，“好吧，这次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