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当人群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就会不受控地全身紧张。
谢祈枝不喜欢被人议论长相,可是眼前这个人一而再地引导别人关注他,说的话也很奇怪,咋咋呼呼的,就算朝自己露出笑脸也像意图不轨。
他讨厌这个人。
谢祈枝盯着武小龙,戒备地往后退,始终不吭声。
“怎么了?我也不是坏人呀。”武小龙挠挠脸,莫名生出一股执着,回身说,“我记得我那儿有糖,等我拿过来。”
他一走,谢祈枝自己回来了。他挨着门框堵在后门门口,低着头,细白的手指从靛蓝色衣袖里伸出来,按在胸口的位置,看起来不太舒服。
应淮垂眸,打量他苍白的脸色,突然问:“你等谢执蓝?”
谢祈枝看着他,嘴唇微张,下唇被咬得发白,有些迟疑地点了下头。
应淮说:“进来坐,站那儿会飘到雨。”
谢祈枝没犹豫多久,放下书包坐到他旁边。
书包放在膝盖上,他埋下头不停咳嗽,缓过来后,从书包夹层翻出阿姨准备的便携药盒,一次性全部塞进嘴里,打开吸管杯一口一口咽下去。
这一套动作进行得流畅而麻木。
应淮的目光落在他手背青紫色的静脉血管上,随口问:“你吃的什么?”
谢祈枝抱着吸管杯,回答他:“感冒药。”
应淮知道这不是真话,不过他问这个本来也不是为了知道答案。
他从抽屉里翻出一本红格练字本——市面上最常见的那种,放在桌上,毫无征兆开口:“他刚刚不是在骂你。”谢祈枝一愣。
应淮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翻了一圈都没找出来。
他看谢祈枝:“让一下。”
下一秒就倾身过来,谢祈枝抱紧书包往后躲,眨巴着眼睛,突然从他衣领后面嗅到一股清淡的柔顺剂的香味。
应淮穿的是仪中统一的秋季校服,手腕从蓝色袖口露出来一截,腕骨粗大,线条利落,是符合他长相的冷漠又坚硬的样子。
但他身上很香,和人说话的语气也不凶,听起来懒洋洋的。
谢祈枝回想着他和别人开玩笑的样子,有点好玩,心里不禁生出好奇。以前只有哥哥会这样逗他玩,应淮和哥哥年纪相仿……可是他们一点也不像。
哥哥陪他的时候总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笑,仿佛自己是他在世界上最重要的人;而应淮几乎不看他,偶尔看一眼,也和看他桌上的一本书、一支笔没什么区别。
他在哥哥的抽屉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支银色的钢笔,低着头,黑发微垂,在练字本最前面的格子写下“应淮”两个字。
和谢祈枝在那本物理习题册看到的一模一样,铁画银钩,潇洒落拓。
应淮头也不抬,接回刚刚的话题:“他夸你很可爱。”
谢祈枝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他刚刚不是在骂你。
他夸你很可爱。
被中途打岔,谢祈枝快忘记自己生气的事了,就只应了一声“哦”。
武小龙撅着屁股在书桌夹缝里翻糖,上课的预备铃响了。
应淮还在默写罚抄的古文,忽然听到一句小小的说话声,在震耳的铃声里轻软得像是小猫叫。
“应淮哥哥。”
他偏过头,听到谢祈枝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我知道我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