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校运会。
谢祈枝的项目比较晚,在下午三点。
为了避免感染,哥哥不让他离人群太近。
脱离队伍后,谢祈枝戴上遮阳的小黄帽,挎着自己的水杯,在观众席找了个远人的空位待着,听着广播里聒噪的音乐声发呆。中途有同班同学招朋引伴走到他附近,热情谈论什么话题,他们看他一眼,没人先打招呼,他们坐在了另一边。
今天的播音员不知道是哪位,用一种很夸张地腔调朗诵“运动健儿们……”,谢祈枝原本有些想笑,不远处的同学也说“好搞笑”,他们都笑了起来。笑声传到谢祈枝耳朵里,他就不想笑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很希望哥哥或者应淮能过来陪他一起,只是忍住了没有说,因为下午他们都要上课,他也不想表现得过于黏人。
可当他们都不提这件事的时候,谢祈枝还是会有点难过。
而另一件让他不开心的事情是,昨天应淮还教他如何坚持跑完全程,今天中午就和哥哥站在了同一立场,对他说,你可以随时放弃。
开跑前,黄老师也是这么跟谢祈枝说的:“你家里跟我说了,你身体不好,这场比赛我们尽力就好,成绩怎么样不重要,不要勉强自己。”
当时谢祈枝什么也没想,点点头说:“我知道。”
电子发令枪一响,参赛选手都冲了出去。第一圈谢祈枝就落在了最后面,他没有着急,应淮也教过他不要着急,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下午三点,日光灼人,影子牢牢地扒拉在谢祈枝脚边,额发被风撩起,汗水沿着鬓角滑落,没入白色运动衫的领口。
跑着跑着,嗓子开始发干,像是含进一口沙子,他很想停下来咳嗽。但是黄老师身边聚集了一群挥着小彩旗的女孩子,摇晃着胳膊喊:“谢祈枝!加油!”
谢祈枝只能想些乱七八糟的事转移注意力,比如黄老师全程站在旁边看着,表现得好像很在意自己的样子,但如果他真的在意,早在那张报名表上交过去的时候他就应该提出来不行,而不是现在假惺惺地陪着,劝他不要勉强自己。他是一个虚伪的大人。
两千米整整五圈,谢祈枝记着5这个数字,却忘了自己跑到第几圈了。其他选手一个接一个地反超他,从他身旁掠过,又将他远远甩在后面。
应淮昨天说怕他被落下太多会想哭鼻子,谢祈枝当时觉得他在胡说八道,此刻是真的很想哭。
腿好重,身体沉得像石柱,他要喘不过气了。
谢祈枝吞咽了一下,口腔里弥漫不散的铁锈味更浓郁了,他害怕自己要吐血了。
干脆晕过去算了。
可是现在脑袋一点也不晕。他记得哥哥让他把水杯放到某个固定的位置,方便过去拿,记得应淮抓着他的手,写的那行“乱花渐欲迷人眼”……
运动果然能刺激肾上腺素,谢祈枝清醒得像是回光返照,他只能机械地朝前迈腿。
终点传来欢呼声,有人陆续冲刺重点了。
黄老师身旁的女孩子喊:“啊啊啊快一点,就剩最后一圈!”
谢祈枝讨厌她们数得这么清楚,不然他就可以混进冲刺的队伍里,少受一圈的罪。
他听到第一名的用时是9分50秒,比应淮多了一半,应淮当年是怎么跑的?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