赊雨甚至判断不出来这个人到底是真的相信了,还是仅仅是敷衍地回应一下好让他闭嘴。
“你真的知道?”
“夏赊雨……”傅苔岑好玩似地将车窗升升降降,短暂停顿后才说,“我真的知道。”
挂断电话后,夏赊雨收到了傅苔岑发来的地址信息,确实是赛里木附近的一家叫Backyard的民宿,夏赊雨特意上点评查了一下,显示四星半,评价有百余条,倒是靠谱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得到傅苔岑并不怀疑他的答案,夏赊雨心里还是七上八下,一方面他总觉得傅苔岑电话里的状态并不算好,他心里是不是真的像嘴上说的这么想,他根本确认不了;另一方面整件事也非常蹊跷,他还没能理顺。
又失眠一夜,夏赊雨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开车到公司,本来想打开电脑处理工作,脑子里乱糟糟的,三分钟后,他干脆站起来,敲响了总编办公室的门。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开始收拾起桌上散落的文件,全部装进包里。
郑小筝恰好端着咖啡回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干嘛,刚来就要走?”
“我出一趟差。”夏赊雨面露歉意,“这几天工作我尽量在线上处理,实在不行的,到时候发你搭把手。回来请你吃饭。”
郑小筝摆了摆手:“跟我客气什么。”又问,“你出差去哪儿啊?这种关键时候,你不是要跟着傅老师?”
夏赊雨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我就是去跟着傅老师。”
“哦对了。”临转身前,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又加了一句,“你跟二组他们关系怎么样?”
郑小筝奇怪道:“还行吧?小蕊跟我挺好的。怎么了?”
“方便的话,帮我打听打听关鸿的新书是谁牵的线。”
郑小筝眨动了一下迷茫的眼睛,不明所以地应下:“行。”
三个小时后,飞机飞上万米高空,多云,像在云海里飞驰。
夏赊雨不小心睡着,一觉醒来,太阳照射在舱窗上,明晃晃得犹如梦境未醒,使他一时还分辨不清自己究竟身在工位还是在机舱。
这大概算是他有条不紊的人生里,罕见的、冲动的一场出行。毫无计划,没有准备。
他觉得自己好像也被想一出是一出的傅苔岑带得不太清醒,只能通过不断改变行为模式去迁就这个人。
夏赊雨想起总编关于拿下这单就升职加薪的承诺,他安慰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工作。
他计划和傅苔岑解释清楚自己的立场,并且在对方这样的脆弱时刻给予鼓励、提供帮助,然后借此优势顺利拿下版权。
而此时一无所知的傅苔岑正在享受慢节奏的采风生活。
新疆落日晚,因此下午会格外漫长。傅苔岑本打算去湖边露营,但这两天不时下雨,他只能就近钓钓鱼,有时候就在院子里读书,做一些笔记,偶尔和老板聊天。
这家民宿的老板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高高大大的,两年前过乏了城市朝九晚五的生活,刚到赛里木附近开了这么一家民宿。平日喜欢户外运动和读书,尤其喜欢傅苔岑的书,甚至七年前,他还在沪大念书的时候就去参加过他的签售,没想到会接待到本人,这两天和傅苔岑相见恨晚,两人还算聊得来。
晚上九点左右,两个人刚在院子里开了一局棋,店里没有围棋,只有中国象棋,倒也可以下,只不过傅苔岑在等对方落子的时候还会一边读书,不然等待过程实在无聊。老板冥思苦想,前头是当头炮,旁边是将前马,难办难办。
一盏橘色小灯在廊下撑起一片暖光,炉上煨着普洱和一把红枣花生。啪嗒一声,对方把将军移出来了,傅苔岑从书中抬头,望了一眼棋盘,看出不过两步之后,对方就无路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