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也许以后半生他都是如此,她与孩子,都是惹他厌烦、让他恼怒的源头。
这时丫鬟从外进来,朝魏祁道:“大爷,前面来报,说郭大爷到了,在外面等您。”
“是吗?让他稍待片刻我就出去。”魏祁一听,很快就从书桌边过来,一边吩咐着,一边去水盆边洗手,然后去里间换衣服。
宋胭知道郭大爷就是郭彦亭,他见到自己和见到郭彦亭心情是不一样的,一个给他带来的是消耗,一个让他欢喜。
郭彦亭是他好友,又是官场中人,不管只是坐下来畅谈一番,还是为别的事,都是他现在所需要的。
原本她觉得,就算国公爷说那是魏祁的责任,魏祁也不一定会遵从,因为她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为了前程而舍弃妻儿。
但十年后,二十年后呢?
活得顺遂才能说爱,活得潦倒,谁有心情谈情说爱?这两个月,他连碰她的时候都屈指可数,他不再有心情。
也许现在他会选择她,但十年后大势已去的他怎能不后悔,怎能不去设想,若当初娶了公主,一切都会不同。
与其到那时被他怨怪、嫌弃,倒不如现在退开,还他锦绣前程。
魏祁换了衣服之后出来,见她还在外面,朝她道:“你带她回去吧,我出去一趟。”说着就快步出去了。
年幼的晨晨待在宋胭怀中,一动不动望着父亲远去的身影,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父亲刚才的不悦与愠怒,脸上突然露出几分无措与落寞来。
宋胭抱着女儿,任由她将满是墨汁的手往她身上胡乱涂抹,也往那边看着,直到魏祁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她缓缓收回目光,失神地往外走。
日近正午,阳光有些大,晨晨不知是困了还是饿了,开始哼唧哭闹起来,宋胭抱着她快步回了屋,让奶娘抱她洗手换衣服。
奶娘帮晨晨脱下衣服再去洗手,宋胭就在一旁看着,看了一会儿,也没管自己身上沾了墨汁的衣服,突然往万寿堂而去。
站在国公爷面前,她道:“我同意和离,但有一个条件。”
国公爷没料到她这么快便考虑好,语气不由温和,问她:“什么条件?”
宋胭抬起头来:“我要带走晨晨,将来无论改姓或是认继父,都与国公府无关。”
“什么?”国公爷不敢置信,这可是他从没想过的条件。
以国公府这样的门第,不可能让自家血脉流落家门外,更何况是改姓,甚至认他人做父?
那怎么可能!
国公爷道:“那怎么可能?”
宋胭道:“魏祁再娶后,和那乐安公主自会有孩子,就算乐安公主没有,也能有许多庶出的孩子,没人会在意晨晨。我不想我的女儿最后成了没人要的孩子,反正她是女儿,继承不了魏家的香火。”
“就算你不在,她也是国公府的小姐,整个国公府也不会有人亏待她。”国公爷道。
宋胭不想和国公爷扯这些,只说道:“若您不答应,我也不答应和离,这事一旦闹得难看,也许就黄了。”
国公爷怔怔看着她,万没想到她竟开始威胁他。
的确如此,人家乐安公主可不是什么嫁不出去的人,若影响名声,便不会走这条路了。
她并不回避,直视着这位老太爷,脸上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以死相争的气势,仿佛这就是她失去丈夫后一定要抓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