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寻不跟他搭话了。
这么久跟楚停云相处下来,他已经大概摸清了对方的行事风格。
谎话连篇也好,威逼利诱也好,甚至撒娇耍赖,装惨卖乖,总之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他把还热着的饭菜放桌上。
“吃吧。”
宴寻晚上煮的稀饭,炒了两个小菜。恰好楚停云嘴角受了伤,于是又在厨房找了根粗吸管给插碗里。
但楚总很嫌弃这根吸管,觉得实在有损他霸道总裁的形象,直接丢了,然后把勺子塞到宴寻手里,很是理直气壮道:
“喂我。”
“......”
明明对方比他年长八岁,宴寻却觉得这时候的楚停云很像个被宠坏了的熊孩子。但最后他还是接过了勺子,一口一口,把熊孩子喂饱了。
最后,他又很自觉地把碗筷收到厨房,放进洗碗机里去。
楚停云也没走,就站在门口看。
家庭环境原因,宴寻从小就需要做很多事情,所以长大后基本做什么都会,尤其厨艺极好。除非实在没时间一般不吃外卖,都是自己做饭。
但是楚停云发现对方特别不喜欢洗碗。
购物车里还有十几l台品牌不同,型号不同的洗碗机。甚至还专门去研究过洗碗机内部构造和智能算法。
楚总自然不懂什么机械构造和智能算法,但他知道这代表喜欢。于是装修这套婚房的时候,特意买了台最贵最好的洗碗机。后来宴寻跑出去偷偷租了个出租屋,楚停云也给他买了一个。
但此时此刻宴寻毫无所觉,他只以为总裁的房子洗碗机是标配。
叮——
设定好清洗模式,宴寻起身再看向门口时楚停云已经不见了。
大约是去洗澡。
毕竟有点洁癖,楚停云回家的第一件事一般都是洗澡。今天大约是在江家被打了一巴掌,所以有些反常。
宴寻没想太多,他需要去收拾一下东西,准备明天的入职。
明明早上才刚领了证,但宴寻完全没有任何跟结婚相关的情绪。因为直到现在,他甚至都不太理解为什么对方会想要跟自己结婚。
他想,大概是出于报复。
报复宴寻第一次见面把他绑在床上拿皮鞋抽了一顿,以及后来每次再相见的针锋相对。
又或者,只是想要做出一些很叛逆的行为报复曾经出.轨的父亲。
亦或是用同样的手段抢走江静姝深爱的男朋友,以报复她母亲当年的插足。
不过大概最可能的原因是,报复宴寻和江静姝踏足了他母亲的安息之地。
......
宴寻想过很多很多种可能,唯一没想过的就是楚停云竟然是真的爱上了他。
因为宴寻想不通,如果楚停云真的爱上某个人怎么会这么对待他。
把人藏到一个大房子里,扒了他所有的衣物,锁在床上,还录下了两人的私密视频。接着,在他的事业遭遇毁灭性危机的时候,以家人为要挟,将自己粉饰成救世主的模样出现。
最后施舍般地对他说——
“宴寻,跟我结婚。”
“.......”
还能怎么选呢。
宴寻只能接受了这份以婚姻命名的交易。
他想着,可能再过一段时间楚停云出够了气,玩儿腻了他,这样的日子大概就会结束。
回到书房,宴寻一一收拾好了明天入职要用的东西。他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就打算去睡觉。
回到卧室时,楚停云已经洗完了澡,正对着镜子龇牙咧嘴。大概是刷牙的时候拉扯到了伤口,总之此时的楚总看上去实在狼狈。
不过等到宴寻一进来,楚停云就瞬间调整好了表情,回头来看他时,特地用了没受伤的那半张脸。
但刚才宴寻已经看过了他最狼狈最滑稽的模样,这样的亡羊补牢却也挽回不了什么。
青年目不斜视,掀开被子上床躺下,还戴上了眼罩。他的睡姿板正而端庄,双手自然垂落,贴在身体两侧。
第一次睡一起的时候,楚停云还曾评价宴寻的睡姿,说石雕人像都睡不了这么直的。
不过宴寻抱起来可比石像舒服多了,胸肌不绷紧的时候尤其软,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楚停云都喜欢趴在宴寻的胸口上睡。
但今天大概不行,因为他脸疼。
从小到大,江晟海就打过他两次。
第一次是楚停云刚回江家的时候,他那个便宜弟弟自己在大冬天里摔进了泳池,差点丢了半条命,被救上来之后却非说是哥哥推的。
年少时楚停云听不太懂中文,江晟海更不听他辩解,当时也是这样狠狠一个耳光。
那时候可没人拿着冷敷袋给他镇定止痛,也没人给他留饭,还耐心地一口一口喂他吃。
那天晚上,只有十四岁的楚停云又饿又痛,整晚都睡不着,还发了高烧,早上的时候半个枕巾都被血染红了,第二天更是直接肿成
了猪头。
去学校时被同学拍了丑照,还贴在学校公告栏上。
他们笑了他好久。
其实今晚也很痛,但楚停云感觉好像又没有上次那么痛了。
他钻进被子里,去抱宴寻。
后者没有拒绝他,也没有任何回应,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漠,可身上却暖。
其实楚停云一点儿也不恨江静姝,因为他知道这个女孩和她母亲弟弟不一样。
当初江宇珩说谎,她是唯一一个站出来说哥哥应该不会这样做的人。
楚停云只是嫉妒,控制不住地嫉妒而已。
嫉妒她先遇见了宴寻,嫉妒她被这个人真切地喜欢了整整七年。
就这样安静地抱了一会儿,楚停云开始去亲他,手也掀开了宴寻的睡衣摸进去。
但下一秒,他就被对方抓住手腕。
“你今晚不是受伤了吗?”
小夜灯昏暗的暖光里,宴寻平淡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温和。
“好好睡一觉吧。”
“......”
但这句话仅仅只是让男人的动作停顿了片刻,接着,他就轻轻咬住了宴寻最敏感的耳朵,一点一点往里面舔。
由于带着眼罩,宴寻什么也看不见,于是舔吻和喘息的水声在耳道内无限放大,他的呼吸几l乎是顷刻间就变得粗重起来。
“伤了脸而已,又不是**。”
他听见楚停云低低地笑,
“还是说,你得看着我的脸才s得出来?”
这句话就像是一点点低压电流,瞬间刺激到了宴寻敏感的神经。
他想要拉下眼罩,却被男人抓住了手。
“今晚别看了,就这样做。”
说着,楚停云就拉着他的手伸向自己的后腰。宴寻却忽地停住,不愿继续向下。
他说:“明天我第一天入职。”
“嗯......所以呢?”
楚停云的声音听起来断断续续的,因为他并没有停止亲吻。
大概是因为嘴角受了伤,他今晚的亲吻并不如以前那样急切粗暴,反而轻柔缓慢。
从耳尖到喉结,从脖间到锁骨。
细碎的亲吻,轻轻的低嗅,像是小动物的舔舐。
宴寻胸膛的起伏开始不受控制地明显起来,但他还是问:
“今晚能不能就安静睡一觉?”
楚停云动作一顿。
“——不能。”
他几l乎没怎么多想就拒绝了。
楚总凑到宴寻耳边,用低哑的气音说,
“今天晚上可是我们的新婚夜,而且结婚协议说好的,你要尽到伴侣的义务,也包括......床上的。”
是的,结婚协议。
主要内容就是,宴寻答应和楚停云结婚,并自觉履行伴侣的义务。
而楚停云帮宴寻还掉欠风投公司的巨额债务,保证他远在国外
的家人的正常生活不受影响。
以及,绝对保证当初在别墅里的私密视频不可泄露。
当然,最后一条是宴寻非要加上去的。本来他是想让楚停云删了,可双方博弈之下,最终改成了不可泄露。
即便楚停云最开始就没想过拿这种视频来威胁他,不过是想要录下来自己欣赏而已。
可宴寻当然不信。
当初签那份协议的时候,他们彼此都很明白上面的内容其实在法律意义上是无效的,但那又怎样呢。
对宴寻有效就好了。
他已经被楚停云死死捏住了软肋,无论怎么不甘,怎么挣扎,最后都只能是权衡,接着无可奈何地选择接受。
好似清醒地走上了歧路,明知如此,却无法停下,以致一步错,步步错。
这是个死结。
宴寻闭上了眼睛。
床上的伴侣义务......
这一刻,没有用绳索手铐,也没有大雪封锁。
只是楚停云一句轻飘飘的言语。
可宴寻却恨不得自己如同当初一样真的被楚停云用铁链锁住,好让他可以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只是受困于人力难以挣脱的工具,才会和对方做这种事。
而非清醒地打碎自尊,主动谄媚求欢。
但最后,他还是顺从着楚停云从对方的腰间摸了下去,下一秒,手指便轻而易举就成为了隐秘的入侵者。
“唔......”
楚停云一条腿跨在宴寻的腰上,忽地又翻身压在了他的身上,年少时的花滑训练经历让他的柔韧度极高,此时更是像水蛇般缠了上来。
视觉的剥夺让宴寻的其他感官越发敏锐,而楚停云刚洗过澡,身上全是一股浓郁的荔枝味沐浴露的香气。
这让他想到几l个月前自己被锁在床上的日子。
宴寻故意绝食为难楚停云,说他要吃荔枝。
可那个时节又在俄罗斯的极北城市,怎么会有新鲜的荔枝。
后来凌晨,宴寻睡得模模糊糊,被楚停云吻醒。他还没来得及把人推开,嘴里就被塞了一颗糖。
“我没买到荔枝。”
男人的声音冷得发抖,他说,
“但我给你找到了几l颗荔枝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