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究都会,离开这个世界。”
第一句开口停顿的空余,台下响起掌声,先是稀疏几个,随机喧闹轰然。
陆敏头顶乌发在光下显得润泽,眼底的光点微动,嗓音温柔坚定,“渺小又如此可怜,抵不过世事变迁。”
尽管开口时有点紧张,声线颤抖,但是她好像,在这个舞台上,找到自己的归属感了。
“既然无法改变,何不一往无前。
咬紧牙关,力挽狂澜。”*
“留不住的时间门,被人夺走的梦。”
我该如何忘掉。
偷偷流泪的夜晚。”*
因为个人风格偏清冷温柔,这是音乐老师建议她选的歌,她尽力去贴这首歌原本的力量感,但能力有限,只能做到这样。
舞台很大,发着光的只有一处,坐在木凳上的人始终低垂着视线,嗓音里的韧意渐渐明显,用力拨弦。
“有些冷言冷语,像针往心里钻。
但别丢了,你的勇敢。”
陆敏忽然就想起自己平凡人生里无数次跌倒的场景,无数次失败的阴影。
台下这些年轻的孩子,像十年前的她的无数个侧面。
她希望他们可以拥有克服恐惧的勇气,不怕失败的勇气。
在泥泞里跌倒一万次。
依然可以为自己加冕。
随意垫在大腿上的吉他弦动声响,空腔里回荡。陆敏喔声吟唱,清淡的轮廓微微泛光。
“我同行的伴。”
“总有爱,来你身边。”
曲毕,指尖最后一次拨弦。
弦声在空腔震荡。
回响。
渐隐。
陆敏手臂轻轻搭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朝舞台下看去。
掌声雷动。
“好听!!!”
“陆老师!陆老师!陆老师!”
“我们爱你!”
舞台传统,上台表演的同学和老师都会受到本班同学的亲切表白。
陆敏微赧,挪开视线,从凳子上起身,准备下台。
视线流转间门,忽然注意到观众席前排角落有张熟悉的脸。
她一怔,皱眉仔细看过去。
周遭的小孩都穿着棉服,一张张稚气的脸,只有他穿了件长大衣,随意靠在椅背上,举着手机,落拓矜贵的脸隐在半明半暗间门。
“陆老师,该下台了。”
有人提醒。
陆敏恍然回神,匆匆抱着吉他朝下场门走去。
上台表演和下台完全是两种心境,她脚步轻快,绕回去在墙边课桌上找到自己外套,拿出手机翻消息。
杭敬承在半小时前给她发了张照片。
从侧面拍舞台的照片。
她抿唇笑了下,握着手机,看向舞台的方向。
晚会结束后有合影环节。
陆敏这种个人表演的,被夹在群舞中间门,一群人浩浩荡荡上台,台下的领导也从侧边上台。
上百号人站在一起,前排后排都在找自己的位置,陆敏下意识寻找自己熟悉的人,看到胡菲菲后,悄然一步步往她身边挪过去。
“哎,陆老师?”胡菲菲挽她手臂,神神秘秘凑到她身边,“我刚才出去拿蒙脱石散,在校门口看到辆车,你猜是谁的。杭老板过来了!刚才后台都在讨论是谁家家长呢。”
陆敏点头,“我刚刚也看到了。”
胡菲菲:“你们也太撒狗粮了吧。人家不是参加电影发布会的嘛,见惯了大场面,这活动都能出席。我忘记动作的时候都不敢往台下看。”
陆敏赧然。
她也没想到杭敬承会出现在这里,之前问过,他说自己不一定有空,后来又出差,她直接放弃邀他过来的想法。
摄影师指挥,“来,往中间门凑一凑,看镜头。”
胡菲菲看过去,继续说:“哦。对了。你们两口子够够的了,还有那个车牌,天呐,这都要买你的生日,你的生日是三月六号是吧?他新车牌号是0306,啧啧啧。你说朝哪跪能求一个杭老板这样的男人?”
陆敏说:“他的车牌早就办了,一直是这串号码。巧合吧。”
“啊,那就是命运啊。”胡菲菲若有所思,“更好磕了。”
/
晚会结束后,直接放元旦假期,学生们要回教室准备放学,有些干脆是背着书包来的,听到可以出门后像脱缰的野马。
四个通道全都汹涌学生大潮,陆敏背着吉他夹在里面,缓慢地挪下楼梯,出礼堂。
杭敬承站在某棵梧桐树底下,身形修长劲瘦,手插在大衣兜里,远远看着她。
她吐了口气,整个人忽然很轻松,快步朝他走去。
杭敬承迎了两步,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琴包,抬手轻揉发顶,“唱得很好啊陆老师,还说自己紧张,故意撒娇的是不是。”
“才不是。”陆敏拨了拨被他弄乱的头发。
杭敬承笑,她也跟着傻笑,“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出差吗?”
“早上就回来了,公司有点事,原以为赶不上,就没提前跟你说。”
不断有学生从身边路过,笑着闹着,好奇地看他们几眼,陆敏羞赧,“走吧,现在放学了,可以直接回家。”
杭敬承说:“不急。还没逛过你们学校,领我转转。”
陆敏四下看了看,点头答应,领他沿着与校门反方向的
路线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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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边是两栋教学楼,左手边这个是危楼,早就废弃了,哦对,姑父投资建设体育馆来着。”她看向杭敬承。
杭敬承点头,并没有太过惊讶。
“右手边是两栋教学楼,我现在教的班级在那里,二楼和三楼。”
“直走可以走到篮球场,篮球场下面就是操场和现有的体育馆。”
陆敏一一给他指认,杭敬承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身边路过两个学生,陆敏发现他盯着人家看。
“现在小孩还是流行送发圈么?”杭敬承问。
陆敏才注意到那男生手腕上带了圈黑色的小皮筋,旁边是个女孩,两个人没着急回家,在校园里漫步。
“应该是。”她说,“一般有小皮筋的男生都谈恋爱了——有些班主任就靠这个抓人呢。”
“这种东西,一般女孩都有很多?”
“嗯?嗯。因为很容易丢,而且比较便宜,几块钱买一百个。”
“怪不得你没发现。”杭敬承若有所思。
“什么?”陆敏摸不着头脑。
杭敬承高深莫测地朝她笑了下,不开口了。
陆敏觉得这人逗她简直有瘾。
偏不问他。
“好球。”“唷!”“嗬!”
隔着楼,篮球拍地的激烈对抗声传过来。
陆敏看了眼杭敬承。
他当年很喜欢打篮球。
那时候许多女生大胆,结伴去加油递水。
她觉得不好意思,不敢去看,只偶尔从场外路过时偷瞄几眼。
“现在知道遗憾了。”杭敬承似乎看透了她,“当时你倒是主动点。就是坐那不动,看着我,我也能看出点苗头啊。”
“嘁。谁要看你。”陆敏别过脸。
走到篮球场旁边,果然看到里面几个球瘾大的男生,书包一丢,外套一脱,直接上场。
杭敬承笑,将手臂搭她肩膀上,弯肘用指尖捏她的脸颊,“真没看过么?有次体育课,打羽毛球——”
他尾音拖长,仿佛在给她提示。
陆敏举起两只手,拽开他的手掌,怀疑道:“还有这回事?”
“怎么这个语气,不信我?”杭敬承不爽,手指推开她的手,又捏上去,“那节课玩羽毛球对抗,三个人一组。”
陆敏好像记起来了。
是有这么一节课。
自己班的体育老师不在,别的班老师来代课,三个人一组,组内打对抗。她经常站在女生最后一个,这节课正好从女生里单出来了。男生倒是正好,但是杭敬承组有个同学忽然把脚崴了,她被体育老师叫过去替补。
两个男生,其中一个还是杭敬承,她心慌还来不及,怎么打得过。总是出糗。
也许是记忆的保护机制,她选择
() 渐渐淡忘那份羞赧。
杭敬承用指腹轻捻她的脸颊,视线略空地落到远方建筑商,“我记得你做裁判在一边计分的时候,也没有计分板,就举着手,用手指比划,一比一,三比一,每个球都喊,声音很小,特认真,一直脸红,特别乖。”
陆敏发愣。
她从来不知道他的记忆里,自己是那样的。
扒着他手臂的两只手垂到身侧,手指蜷了蜷。
少年时的心动都带着点幼稚的幻想色彩。她觉得过了这么多年,自己可以放下了。
然而看到对方的偏爱,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听到了吗。
十五岁的女孩。
脸颊拧痛。
陆敏从感动中回神,“杭敬承!”
杭敬承散漫笑笑,弥补似的用指腹揉她的脸颊。
“谁叫你走神的。”
“我这是感触太多。”她辩驳,口是心非地小声说:“谁叫你把话说得这么漂亮。”
杭敬承瞥她一眼,“谈恋爱不嘴甜?不如弹棉花。”
这句话多少带着点怨念。
冬日午后,日落辉煌,难得的暖和天气,到处金灿暖融。
学校栽了一小片郁金香,杭敬承看到陆敏拿手机查了什么,还惊奇地喔了一声,问她,她却不说。
于是陆敏再次被捏脸。
她推他的手,软声:“好痛。”
杭敬承敛眸,笑着,却不撒手。
“不要再捏了。”
“敬承哥哥。”
杭敬承动作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