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恢复之后, 归元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人不可貌相,大夫不可斗量。
真的, 他光知道太医院的太医开方子不好喝, 但不知道这世上有些大夫的药方, 光是直接泡药浴,就能叫人小死一条命。
笑死,泡药汤的第一天, 他就能面无表情地干一大碗寺里的苦菜根,不吹不黑, 他人生中的修行在一日之间换到了地狱模式。
什么食苦,那都是从前那个天真的他在过家家, 现在的他, 已经无所畏惧了。
有句古话说得好,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换到他身上就得改成, 闻得臭中臭, 才成人上人, 为了能够再次站起来,他付出了太多。
有很多次他泡药浴几近晕过去,他都忍不住问自己,他这腿就非得站起来不可吗?有没有一种可能, 人没有腿也能活呢。
但最后摸着已经长到寸余的头发, 归元说服自己,自己还是要站起来的。
凭着这般的精神胜利法,泡够了疗程的他终于能够尝试着站起来了,别说了, 那一刻,他方是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啊。
怎么说呢,有些大夫医术高超却没有名气,那都是有原因的,比方说有人听说他找神医治好了腿疾,求他介绍是哪位神医出的手,归元几度张了张嘴,都没好意思开口。
怎么说呢,他跟这位朋友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实没必要介绍谭大夫过去报仇。
于是他本着不算多的良心,告知对方神医云游四海,并没有留下姓名,看对方还颇为遗憾的表情,归元露出了一个“我可真是个大好人”的表情。
当然了,等进了宫见到他那位已经躺在龙床上病得已经起不来的好父皇,归元又是另一番说辞了。
其实这会儿他的腿还没太好全,随行的大夫并不建议他长时间走路,所以他进宫时是坐着轮椅进去的,等见到他的好父皇,他才在对方惊愕的眸子里站起来。
“你你你你——”老皇帝的手抖如筛糠,可见他心中之惊愕,如此仔细看,这份惊愕之中,还略带一些惧怕。
说起来,归元当初的腿并非无药可医,但为什么会落下残疾呢?无外乎就医不及时,医药也并没有到位,他这两条腿,是被太医院的所有太医摇过头的。
“父皇,儿臣的腿好了,您是不是很开心?”
老皇帝气得呼吸都跟拉风箱似的了,他找老来,当然是为了让人继任大统。但一个残废难当大任,所以他老早就与顾命大臣商议好了,等老登上皇位,就扩充后宫,等皇子诞下来,便立刻扶持少主登基。
至于老怎么想?老皇帝根本毫不关心,在他看来,老能凭残废之身登上皇位,那就是无上的荣光,为了大魏的延续,这是老三应该做的。
可现在,老三不残废了!
老皇帝心里说不出是嫉妒还是愤恨,竟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父皇应当是开心的吧,毕竟方才我在外面见到几位大人,他们听说儿臣能站起来了,高兴得都对着老天爷磕头,齐齐都说天佑大魏,父皇您说是不是?”
老皇帝气得眼睛都要翻过去了,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股气,居然还撑着他这条老命:“你个……不孝……”
“什么?我是位孝顺儿子,这事您不是一直都知晓吗?”若不是他孝顺,那些明火执仗的算计也不可能得逞,他错就错在将亲人想得太好了,“父皇,有人同我说,您扶持我与大哥斗法,是因为嫉妒我年轻聪慧又有能力,这是真的吗?”
“你你你你——”
归元摸了摸自己的寸头,忽然笑了出声:“居然是真的!不愧是那位冕下,您应该也见过他吧,他姓谭,单名一个昭字,儿臣的这双腿,就是冕下出手治好的。”
老皇帝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又是此人”的恐惧感。
归元却兀自继续说着:“早知道您病得这么
重,儿臣就向冕下求一副药贴了,您不知道,儿臣蜗居的小山寺里,有位法师也病得很重,冕下一副药下去,那都能徒步去天方城了,您说冕下这医术,是不是很厉害?”
老皇帝已经在气若游丝了。
果然,老生来就是来克他的,他就不应该把人叫回来!老皇帝后悔了,他开始试图呼叫内侍,他要改诏书,他就是传给宗室的嗣子,也不要健全的老三继位!
但他根本发不出声音,当然了,也没人觉得此时此刻,皇子会对陛下不利,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陛下没几天好活了。
归元炫耀了一把自己重新直立行走的双腿,然后又珍惜地坐回了轮椅上,不珍惜不行啊,这可是他冒着痛失嗅觉的风险救回来的腿,能不好好珍惜嘛。
“父皇何必这般作态呢,上次离京时,您身边还儿女满堂,现在儿臣回来了,您身边怎么连一个人都没了?哦我忘了,他们都被你亲手弄死了呢,我的那些好弟弟们啊,都在您有意无意的引导下,走上了儿臣的老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