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警支队的黑色剑齿虎开出市局大门。
夜凉如水,所有人都神色肃穆,钟意问道:“阿行,你为什么会选择来反恐突击队?”
喻行:“一开始我在治安大队,队长只让我做一些整理材料的内勤工作,可我觉得那不是我想过的生活,我跟队长提出出外勤,队长说你一个女孩不合适。”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皮肤不白,瞳孔黑亮,跟“白瘦幼”不沾边,像猎豹,身上是常年刻苦训练留下的肌肉,冷静又强大。
喻行:“所以我申请调到最危险考核难度最高的反恐突击队,我想证明男生不能做的我也能做,男生能做的我能做得更好。”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特警支队暗中进行所有布控。
酒吧灯光迷乱,顾清淮和钟意坐在吧台,陈松柏和他们保持间隔,面前放着一杯鸡尾酒,和调酒师闲聊。
这样的场合,顾清淮宽宽大大的黑色冲锋衣,两条长腿大喇喇敞着,迷乱灯光下眉眼清绝冷淡。
钟意则是黑色衣领的军绿派克外套,紧身牛仔裤骑士靴,手中相机隐蔽对准喻行的方向。
喻行的外套脱下来,身上是白色衬衫、领口缀着漂亮领结,搭配格子制服裙,小腿袜包裹着清瘦利落的肌肉线条,搭配黑色玛丽珍小皮鞋。
没多会儿,有人拍她肩膀,跟她确认:“暴力萝莉?”
喻行抬眸,男人个子不高,自己完全能够和他平视。
他眼里有显而易见的惊艳和蠢蠢欲动,喻行状似羞涩地点头。
男人一笑,满嘴黄牙:“走,我们去包厢坐坐。”
意料之外的是,包厢内满是男男女女,烟酒气兜头而来令人作呕。
“哟,这就是你养成的那个?够纯的啊?”
“我靠,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运气!我聊的那个是个丑比,他妈的一见面长得跟猪一样。”
() “长得丑怎么了(),??……”??膉?聟???()『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意识到喻行还在,忽然噤声。
包厢外面的陈松柏忽而紧张道:“为什么没有声音?”
顾清淮神情冷峻:“被屏蔽了。”
“妹妹既然来了,那就不是外人,陪哥几个喝一杯?”
喻行被人揽着肩,看见一个男人背过身给她倒酒,不知往酒里撒了什么,若无其事放到她面前:“果酒,很甜,妹妹是学生,咱喝这个。”
喻行:“我不会喝酒,我还要回家写作业呢……”
网友的脸色冷下来:“喝一点怎么了?信不过老公?”
耳机里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声音,信号全部被屏蔽,酒里下的,要么是迷药,要么是毒.品,无论是哪一种,她今天都没有办法走出这间包厢。
她必须要往外面传递信号。
杯子已经递到嘴边,喻行手一抖,酒水洒了一身,顺着白色制服往下,勾勒出内衣的边。
男人目露凶光,早就按捺不住的手终于伸过来,被她躲开:“我先去洗手间清理一下衣服。”
她把随身携带的书包放到茶几,上面的隐藏摄像头记录下包厢内所有的画面。
洗手间的门反锁,手机依旧没有信号,下一秒“砰砰砰”的敲门声在外面响起,混杂着醉醺醺的猥琐笑声。
“怎么还没好?要不要老公帮你?”
喻行手里的枪拉栓上膛,开门瞬间,她利落锁喉,枪口直指男人额头。
男人丝毫不慌,笑问:“妹妹这是做什么?”
几个男人站起身,手里钢管不知从何而来,将她层层包围。
有人趁她不注意一钢管敲向她的膝盖,喻行一个趔趄,刀子划烂皮肉,皮开肉绽。
她低头去看,湿热黏腻的血液汩汩冒出。
她死死拽住那人的裤脚,被狠踹两脚,紧接着钢管甩在身上:“老子弄死你!”
意识模糊,身上好疼,喻行觉得自己五脏六腑好像都被碾碎了。
眼睛将闭未闭之前,她看见包厢的门被大力踹开,手臂平直举枪的顾清淮果然像个阎王,陈松柏怒喝:“警察!”
她这才让自己卸了力气。
失去意识前一秒,脑海里的最后画面,是自己坐在大学图书馆,手机上传来妈妈的信息——你爸爸牺牲了。
那年父亲接到任务,前去解救人质,遭到犯罪团伙伏击。
牺牲前,犯罪嫌疑人百般折磨,执法记录仪里的画面鲜血淋漓刻在脑海,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在经历十几个小时的非人虐待之后,慈祥爱笑的父亲已看不出原本样貌,永永远远闭上眼睛。
就在离开家之前,他还笑着说,爸爸给你买了好多好吃的,不回家吃吗?
她说最近忙着考研呢,从早到晚刷题,不说了挂了啊。
葬礼之后,她咬牙改志愿。
从医科大,改为公安院校。
入
() 警第一天,公安系统重启父亲警号。
她忍着眼泪,下定决心,要成为像父亲一样的警察。
只是,从警生活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他们说她的体力和男警察不能比。
她加上一倍的力量训练,掰手腕能掰过男生;
他们说你不能出外勤,遇到危险还得派个男警察保护你。
她苦练擒拿格斗,刚好陈松柏是前散打冠军,闲着没事就要和他切磋一下。
他们说你个子小、细胳膊细腿,别说开枪了,说不定别人开枪你还要被吓哭。
她一天多吃三碗饭,一周增重两公斤,有时间就往射击场跑。
穿针线、垒弹壳、钻大米,她胆大心细憋着一口气,比男警察做得更好。
有一天,她看着自己遍布老茧的手,突然觉得如此陌生。
那原本,是一双要未来拿手术刀的手,大学学医的四年苦不堪言,可那个时候她还有爸爸。
如今想来,竟恍如隔世。
她垂着脑袋,泪如雨下。
可即使是这样,那些危险的艰难的任务,他们还是不会派给她,他们只会让她复印材料写稿件,干文职的工作。
为什么要去反恐突击队?
其实是因为,如果她不想干文职,除了顾清淮,没有哪个支队愿意要她。
因为她是女孩。
-
当天深夜。
病床上的喻行睁开眼睛,眼前那白花花的天花板让人眼晕,她脑子还懵着,伤口还疼着,下一秒就嗷嗷地骂了句脏话。
钟意起身:“阿行,你怎么样?”
喻行“嘶”了声:“人抓到了吗?”
顾清淮:“嗯,一个都没跑,全部都抓住了。”
喻行鼻青脸肿,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队长,我不比男警察差吧?”
顾清淮敛起玩世不恭的神色,语气是她从没见过的温和:“我从不觉得你比男警察差。”
喻行闭上眼睛,眼角湿润。
钟意看着喻行肿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颊,突然想调整第三期纪录片的主题。
说起警察,绝大多数人只会想起荷枪实弹荷尔蒙爆棚的男警察,甚至大家习惯说“警察叔叔”,却很少听到有人说“警察阿姨”。
可是,现实是,也有这样一群女警,她们吃的苦不比男警少、甚至更多,却从不为人知。
所以第三期的主题,她想以“我是女警”为主题,以喻行为主人公。
喻行不敢让妈妈知道,也不想让顾清淮和钟意给她陪床:“都是皮外伤,能走能跳,除了有点拉低反恐突击队颜值,其他的不碍事。”
钟意算是发现,顾清淮带出来的人都跟他本人一样,特别能逞强,特别能嘴硬。
她不听她的,直接在她的病床边拿出笔记本电脑,一副不走的架势:“我工作,你休息。”
喻行看向顾清淮,顾清淮
公务在身:“你好好休息,我回市局加班。”
说完,他又看向钟意,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明早过来接你。”
钟意点头。
惊心动魄而又高强度的24个小时,钟意没有合眼。
因为感冒和痛经,天亮时,她脸色差得跟喻行有一拼。
清早,市局帮喻行请的护工阿姨和邹杨都到了。
加班加通宵的顾清淮来看望喻行,接钟意回家之后,他还要再赶回市局。
工作的时候还能打起精神强撑,现在神经松懈下来,钟意下楼的时候人都有些发晕。
看她脸颊红得不正常,顾清淮探了探她的额头,眉心瞬间蹙起。
钟意懵懵的,人没有力气像踩在棉花上,抬头才发现顾清淮带她来到门诊。
医生测量体温,火力全部朝着顾清淮去了:“你这个男朋友怎么当的?烧到三十九度才知道来打针?!”
钟意刚要解释、顾清淮不是她男朋友,就听见他应声,回答的是医生的问题,眼睛看向的却是她:“是我的错。”
那双眼睛里都是通宵留下的红血丝,下巴有隔夜的胡茬,他人看起来倦意浓重,声音低低的、沉沉的。
医生见他认错态度良好,跟他交代注意事项,顾清淮认真听着,手落在她发顶轻轻揉了揉:“记住了,谢谢医生。”
上出租车时,钟意整个人已经在崩溃边缘。
身上又冷又热又疼,脑袋昏沉,意识下坠,直到碰上冰凉车窗才稍微清醒一点。眼皮好沉,睁不开,也不想动,索性靠在那里。
就在这时,身边人微动,下一刻,有只手轻轻把她的脑袋揽过去、按在自己肩窝,甚至还为让她靠得舒服些,调整了坐姿。
钟意闭着眼睛,心脏软绵绵地跳动,听见出租车的广播电台,正在放一首好多年前的英文歌——
I'veneveropeneduptoanyone
sohardtoholdbackwhenI'mholdingyouinmyarms
如此应景。
顾清淮的肩膀、身上的气息、干净的体温,全部让人心生迷恋,高烧让她意识模糊,也让她格外脆弱,想要永远靠着他再也不分开。
他说:“师傅,麻烦您关一下广播。”
司机师傅关掉,大大咧咧问他:“怎么了?不好听?”
顾清淮:“不是。”
半梦半醒间,钟意听见他低低开口,那一贯冰冷的声线难得很软、有种近乎错觉的温柔。
“我女朋友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