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想了想,犹豫地看了元治帝一眼:“老奴眼拙,还真没看出来。许是叶二公子这几日累得狠了,所以脸色不大好看。”
元治帝皱着眉想了想,到底没想出什么,挥了挥手从座上站起,背对着夏内监道:
“行了。今天就让慧卿回家去吧,这几日累着他了,让他将年前辽东献上来的参带回去吃。”
夏内监低头应声,退出去传旨去了。心里盘算着几日元治帝断断续续赐下来的各类物什要用几辆马车才能全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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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翰林院内众考官正围绕着叶京华将来的归属问题展开争论。
杨翰林首先开始吹胡子瞪眼,挥舞着手上的考卷道:“这样的人才必归我翰林院!看看这文采、于文史之通晓,必是著书的好苗子!”
平均年过半百的考官们听了这话,纷纷气的满脸通红。有人抬手就要去抢他手中的卷子:“老匹夫!你可别把这卷子撕坏了!”
令人说:“一派胡言!真当你们翰林
院是什么好去处?如此天纵奇才必是我兵部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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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吏部——”
“我礼部——”
上首的良康见他们一副要将六部全点一遍的架势,闭着眼不耐烦地轻咳了一声,沉声道:“都给我闭嘴。”
堂下吵得不可开交的众人只好闭上嘴,回头看向良康。只见他倚在太师椅上,微微撩起眼皮,瞥着下面的人幽幽道:
“这一位的去处可不是你们能决定的,少操点心吧。”
众人听了这话也想起来,是了,这位叶二公子简在帝心,还有个宰相爹,哪里轮得到他们来操心。
良康一挥手:“行了,别聚作一团,都批卷子去。”
众人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叶京华的卷子,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跟手上水平参差不齐的考生试卷斗争去了。可是看了叶京华的文章,再看余下的这些,未免生出不少落差,一时间众人皆是龇牙咧嘴,就快没把胡子都扯掉了。
良康作为主考官,并不需要亲自下场阅卷,他端着侍童端上来的老君眉喝了一口,继续窝在太师椅子上假寐,脸上浮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活似一尊弥勒佛相。
下首,一考官皱着眉头将手下的试卷上打了个大大的红叉,将试卷抚到一边,叹了口气,又从手边堆积如山的试卷中抽出下一张来。
宣纸放到眼前,他忽得眼前一亮。
这份试卷上的字写的倒是不错。
虽笔力还稍有欠缺,但比划见已有了一番态势。看到这笔让人心旷神怡的好字,考官舒了口气,紧蹙的眉头总算是松开了些,有了细细看下去的兴致。将两道策论题看完,考官高高挑起了眉,这倒是有些与众不同。
这位考生的破题之法很是与众不同。寻常考生为了称赞元治的明君之治,大多都从元治帝继位以来的政各项令阵列起,但也因此往往泛流于表面的毛病。然而这位考生却着笔于地方治理,特别着重于农。
所谓士农工商,「农」本应该是摆在工商之前的国家之本,但随着元治朝的国力愈发强盛,现今民间「笑贫不笑娼」之流传播甚广,令人唏嘘。
考官暗暗在心中点了点头,抬手抚须,目有赞善之意,难得有这么脚踏实地的考生。只是对典集的引用还差点意思,文采只能算是一般,言语恳切却过于生硬——考官在心中对这张考卷的各个方面都一一有了评价。与其余被他立即黜落的文章想必还算是言之有物,只是这学问上火候还是欠缺。
他有些拿捏不准,便将卷子翻过去,准备看看最后一首诗帖写的怎么样。
结果他刚一翻过去,看到试卷上的八句五言诗、立即两眼一黑。
这居然是举人能写出来的诗?!
真是比那民间幼童随口说出来的打油诗也好不了多少!考官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字还是好字,也看得出这考生是极力按
() 着限韵写的(),?鹛??????◣()『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因此写出来的东西是不伦不类,拙劣至极。
考官一时心情复杂。前面写的几题还算新颖……可这一手烂诗!
他瞪着宣纸上似是也有些心虚而笔力比之前要略微飘忽的几个墨字,实在是看不过,低声喃喃道:“还欠火候,不如发回让他三年之后再考。”
说罢他挥起毛笔,准备在卷首批下一个叉。
就在这时,良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等等。”考官动作一顿,回过头才见良康不知何时端着茶碗站在了他身后,笑眯眯道:“见你神情犹豫,可是拿不准?”
“大人。”考官赶忙放下笔,将试卷奉上,道:“是有些拿不准……这考生策论写的不错,但于古今典籍上欠些火候,还请尚书大人裁决。”
良康闻言结果试卷,细细读了一遍,叹了口气道:“这张就别批红了吧。”
那就是要留用的意思了。
考官闻言有些犹豫地抬起头:“可是,这诗写的实在是……”他顿了顿,道:“下官见此文立意新颖,行文刚毅,必是少年人所写。何不将其打回再雕琢三年,到时再——”
良康半眯着眼睛瞥了他一眼,接着抬起手,在宣纸上的两道策论,道:“你看他文中所提之政令像是何处?”
考官被问得一愣,低下头来朝文章上看。这两篇策论对于地方政策,特别是乡县上的务农生态写的十分细致入微,考官眯起眼看了一会儿,道:“看着倒像是益州……”
说完,他话头一顿,接着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良康见他反应过来了,也笑了笑道:“益州万里大山,十乡九空,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已是万分不易,你将他打回去,他恐怕真只有回大山里务农了。”
考官这才清醒过来,是了,他们身在京城,就算是小门小户的孩子在读书上头也是很舍得花费的。但对于这些不远万里上京的寒门学子来说,若一朝被黜落,恐怕连回乡的路费都凑不齐,更别说三年之后再来了。
“多谢大人点拨。”
考官想良康俯身道谢,而后收起了朱笔,将卷子放进了一旁录用的试卷之中。良康见状欣慰地点了点头,将茶盏中的老君眉一饮而尽,摇摇晃晃朝下一个考官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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