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极度的安静之中,程若绵忽然醒了过来。
那大概是生物的本能,像在浓重的黑夜中置身荒原,体力不支打了个盹,然后猛然惊醒。
她感受了片刻这几近于“无”的静,缓缓睁开眼。
从趴在枕头上的角度,正好能望到窗外的一株海棠,枝头冒出小小的花苞,在室外的夜色里摇曳。
眼睛酸涩,她重新把头埋进被窝。
迷迷蒙蒙中,感觉到有轻微的脚步声近了,床的另一边塌陷下去。温热的躯体从背后拥上来,带着沐浴剃须后特有的洁净清香,她被翻过来,落入男人宽阔温暖的怀抱中。
颈边头发被拂开,吻再度落下,耳垂被含吮,酥麻的痒意直窜心底,半清醒中,程若绵轻哼了声。
男人湿热的呼吸也重了几l分,吻沿着脖颈滑至锁骨,再往下。
窗外漏进来几l缕月光,昏暗的室内,唯有女孩纤细脆弱的脖颈后折着,是被窝边缘一抹淡色。
最后只记得,是在温暖怀抱中入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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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迷迷糊糊的程若绵被捞起来喂了点水,最后一口刚咽下去,就整个人软掉了似的,卸了力,滑回被窝。
站在床边的陆政觉得好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小姑娘像个小地鼠似的,他掌心刚挨到她发顶,她就顺势把头也埋进了被窝里。
惹得他笑意更深。
今儿周六,他难得没有安排任何应酬和活动。
随手从沙发上程若绵的包里翻出本书,翻了两页,他抬腕看看表。
已经十一点钟了,她还是没醒。
这时候来了通电话,陈晋鹏。
他走到窗边接起来,那边就说,“阿政,喝茶去不?”
“哪儿?”
“新开的茶馆儿,一个朋友的朋友开的。”陈晋鹏道,“要不要带着你家小朋友?小雅也来,她们可以一起玩儿。”
陆政沉默片刻。
搁以往,周末没有其他安排时,他会去孟正安那儿坐坐,或者和郁景明陈晋鹏几l个朋友寻个地方打发时间。
北城这地方,多的是他们公子哥们可以消遣的场所。
但……
他望了眼屏风,那背后隐约可见床上睡着的人影儿,“不去了。”
刚把手机扔到一边,余光就察觉到屏风后有动静了。
陆政绕过去。
程若绵刚刚坐起身,深深倚靠在床头靠枕里,手扒着被子边缘,白皙脆弱的肩颈被凌乱长发遮掩着,表情空白,眼眸里只有深深的茫然。
陆政手插兜站在床尾瞧着她,唇角勾着点笑意,“……小公主醒了?”
程若绵迷茫地看他。
他神色深沉,眸中是种莫测的深意。
她试图弄明白他在说什么,花了几l秒钟时间,没弄懂,看了一圈,问,“这是哪儿?”
嗓音
细弱,像是还没习惯发声功能。
“客卧。”
接触到她疑惑的眼神,陆政补了句,“……主卧脏了。”
被他抱到淋浴间,程若绵这才突然明白过来他说的脏是指什么。
沙发和床都……
花洒里温热水自头顶倾泻而下,她又想起了更多细节,他似称赞似蛊惑的沉哑的一句,好多水。
踩在地砖上的脚不由蜷缩了,她强迫自己不要再想,可越是排挤,那记忆碎片却越发清晰,像被扔到水里的浮标,一个个自水面冒出头来。
他灼热凌乱的呼吸,他手臂和宽肩坚实的触感,一切都像被风雨吹打的飘萍那般潮湿混乱,或上或下不由自主。
洗完澡,站在洗手台前对镜整理头发的时候,一声声甜腻的低吟在脑海里复苏,似是就在耳边。
那是她自己发出来的。
她刹住了思绪。
洗漱完出来,陆政在二楼客厅沙发里,他面前茶几l上搁着托盘,其上搁着早餐。
陆政微抬下巴示意,“吃点东西。”
程若绵俯身拾起来。
跟上次尚策买的差不多,夹满了鲜虾和牛肉的bagel,是补充蛋白质的食物。
她蜷缩到一旁单人沙发里,一言不发地咀嚼。
模样实在乖巧可爱。
陆政看了她片刻,“……怎么不说话?”
她摇摇头。
脑子里确实是一片空白,她试图理清楚,却什么线索也没有。
只是心底沉着一份模糊朦胧的不安。
等她吃完了,又喝了一杯热牛奶,陆政扔了手上的书,道,“过来。”
不是命令,更像是温和的安抚。
程若绵起身过去坐到他腿上。
陆政抬手用指腹抚了抚她的脸蛋儿,“是累了吗?”
“……有一点。”
“有没有哪里痛?”
她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而后诚实地说没有。
昨儿他们配合得很好,比第一次要好很多。
大约是她喝多了的缘故,没有拘谨,取而代之的一种完全顺从本心本能的接纳。
“怎么兴致不高的样子?”
程若绵略一顿,内心警惕起来。
她心跳加速,似在悬崖峭壁边走独木桥,明知越走越无法回头,却还是抑制不住地,朝着前方迈进。
努力镇定住,问,“为什么这么问,你真的关心?”
陆政失笑,笑她傻,“这能有假?”
他一向沉稳无波不太显露情绪。由是,即便是此刻说出这样的话,也显得淡淡的。
游刃有余。
好似都已经在一起了,关心她的心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程若绵低头不语。
陆政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这动作透露出安抚的意味,她不由地抬眸看他,男人面色纹丝不动,眸底有几l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