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若绵听得出,陆政的这句话不是命令,更像是情难自禁的提议。
她心跳得飞快,有那么一会儿,她甚至无法分辨这句话的具体含义,更无法做出回应,只是呆呆地任凭那句低低的话音在脑海里盘旋。
悸动难抑。
真的要搬到一起住吗?
同居一年多,到时候会不会更难抽身?
面前的女孩脸蛋儿发红,眼睫不停颤着,看样子是在考虑怎么答复他。
陆政耐着性子等了片刻,末了,意味不明地笑,“还要犹豫?”
陆政并没有任何别的意思,顶多算个催促,但许是他气场太凌厉太有威势,这话在程若绵听来,无疑含着沉沉的压迫感。
她略怔了一下,一秒钟回过神。理智回归。
也对。
以他们俩的关系,其实她没有犹豫的资格,总归,一切都是陆政提要求,她乖乖听从即可。她犯不上还要花时间思考。
心跳归于平静。
“您想让我什么时候搬呢?”
她语气轻轻,这么问了一句。
话语是配合的,可那语气和态度,分明是标准的消极抵抗。
静等片刻,没等到陆政的回答。
程若绵抬起头,碰触到他晦暗微沉的眼神。
他好像有点不高兴了。
这一阵子的温柔亲密近乎幻觉,变得缥缈,她陡然觉察出,其实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要对她和颜悦色还是疾言厉色,全凭他心情。
程若绵别开眼。内心生出种颓然的无力和失落。
陆政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你怎么想的。”
他冷静而平淡地问,“摆出这个态度,是不愿意,还是觉得不方便?”
“……我没有不愿意的资格吧,”程若绵语气淡淡,甚至非常柔和,“您何必这么问呢?您吩咐,我去做就是了。”
听听。
“您”字都回来了。
陆政冷笑一息。他口吻没什么温度,“确实,你没有说不的资格。”
他果然如此,说变脸就变脸,此前说什么不会为难她,会疼她,都是男人随口一说的屁话罢了。
程若绵不觉意外。而且,在他这里,她只是个被养着的小宠物,自然是要恩威并施,棍棒糖果齐下。
眼下是棍棒了。
她抬起头看他。
那眼神倔强不屈,又有一种任君宰割的自弃感,复杂矛盾。
陆政默默盯了她片刻,用虎口轻钳住她下颌抬起,低声,“除了不能说不,你不要忘了,你还应该取悦我。”“你这幅表情是怎么回事?”
程若绵咽了咽喉咙,说,“对不起,”这声道歉听起来并没有任何觉得抱歉的意思,只有一种赌气的成分,“……我会努力调整状态,希望能让您满意。”
她昏头了。
她是怎么敢的?竟然这
么跟陆政说话?
搁两个月前,想都不敢想。
陆政气笑了。
指腹轻抚她脸蛋儿,半垂的眼眸在她脸上逡巡,他低低地开了口,“……程若绵,你到底是怕我还是不怕我?”
“您希望我如何?”
这个问句是个陷阱,一旦回答了,相当于拱手把主动权交给了对方,这些话术伎俩,陆政再明白不过。
他不应该回答,应该转开话题,或者反问对方。
可他心里转了几转,抛开了这三十年修炼积累来的所有精明强干老谋深算,眸光微凝,说,“我希望你喜欢我。”
不可否认,他抱着一丝希冀。
程若绵立刻说道,“那我喜欢您。”
这下陆政真的被气得笑出了声,他钳着她下颌把她拉近了些,低头,轻轻勾唇,“你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怕我了,是吗。”
他气息太冷酷,高大成熟男人的压迫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程若绵努力镇定,“我当然怕您,”绝望悲哀席卷而过,她口不择言起来,“……可是,即便惹您生气,您无非也就是要随时随地把我办了,我不会少块肉。”
“是吗,”陆政语气寡淡,“随时随地你都愿意?”
程若绵不作声。
也许有委屈有愤怒有沮丧,但她不会在他面前掉眼泪了。
她倔强地昂着头。
“可惜,我没有变态的嗜好。”
他钳着她下颌没松,另一手从内袋里掏出手机,摁了两下,贴到她耳边,浅淡地道,“你自己说,让他开个房间。”
程若绵难以置信,可电话已经接通了,那头道,“先生?有什么吩咐?”
是尚策。
程若绵轻轻缓了口气,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异常,甚至微微笑了笑,“尚策?是我,麻烦你,给陆先生开间房。”
陆政轻摇头,“说错了,给我和你开间房。”
程若绵闭了闭眼,“……给我和陆先生开间房。”
耻辱。
那头的尚策脑子转得飞快,大气不敢喘,“好的好的,马上就好,等一下就把房卡送上去,在顶层花房对吗?”
“……对。”
“好的好的,您稍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