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唱片店播放的是《北京道落雪了》。
「日过夜过很亚热带的梦」
她落后两步,等他过去取车。
奔驰开出来,她上了车,驶出园区,陆政看她一眼,“回我们的公寓?”
程若绵脑海里还回荡着那首歌的旋律。
「遇过月光我至少想远足」。
她慢半拍回看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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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公寓的路上,陆政提起,“你卖掉的那辆车,我给你买回来了,还想开吗?”他偏头看她,“不想开旧车的话,我给你买辆新的,有没有中意的品牌和款式?”
“……那辆旧的就挺好的。”
“这样吧,旧的也留着,再买辆新的,回北城带你去看看。”
提起这茬,不免想起她
() 离开的当时,程若绵默了默,问,“你那时候很生气吗?”
她偷偷卖掉了他送的车,把所得钱款打到他给的卡里,卡则原封不动给他留下,实习的事也撒谎瞒着他,端的是干净离开的姿态,毫不拖泥带水,一点儿纠葛都不留。
“……不是生气。”
那大概是一种深深的失落和难过。
那时候,他满心满意是未来可期,一想到她即将毕业,他们马上可以好好聊聊,关于她的未来,关于两人的未来……
一切在那个春日的温柔日光下戛然而止。
像当头棒喝。
也许是本能的心理防卫机制启动,他的心情就一直停滞在了那个时候,没有去面对程若绵的离开,是直到在秋季的雨夜遇到她,他一颗心才又重新跳动起来。
戒断反应袭来,随之而来的是大梦初醒般,剧烈的疼痛。
在只言片语中,程若绵循着蛛丝马迹理出了他那段时间的状态。
“那天会碰到你也是有原因的,我姐大概是看我状态一直不好,经常拉着我吃饭,那天是让我陪她去文旅局看望一个老朋友。”
当时他还很不耐烦。
谁知竟会因此而碰上她。
「是他对她的思念,把他带到了她面前。」
他与她心中同时闪过这句话。
彼此对视一眼,深深的一眼。
谁都没出声。
一路上程若绵若有所思。
刚刚他说,他当时在为两人的未来做计划……
路过一个长长的红绿灯,她才鼓起勇气似的,问,“所以,你之前提过两次的……”大概是不好说不出口,在这儿滞了下,“……生孩子的事……”
也是真的为了他们一人的未来考虑?
陆政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手指微动了动。
提起这个他总是喉咙干渴。
他抬手解了衬衫顶端一颗扣子,才说起往事。
陆英姿和陆政身为陆家长子长女,相较于陈晋鹏孟正安他们几个,拥有相对较大的婚姻自主权,对象只要清白稳妥即可。
陆英姿偏偏选了个最不符合老爷子心意的。
那个男人是海外华侨,家族与海外资本牵扯很深。
一旦跟这样的家族扯上姻亲关系,陆家的处境将变得微妙。
老爷子坚决反对,甚至一度扬言要断绝父女关系。
在那个当口,正逢陆良骏上小学,整天在学校惹事,刚进入青春期的陆家次子时不时离家出走,才15岁的陆政已经自己做主独自搬到了瑞和去住。
而陆老爷子早已离了婚的原配夫人,陆政和陆英姿的母亲,刚刚去世不久。
那阵子,陆家老宅简直闹翻了天。
陆英姿是个倔脾气,认定了的,绝不回头。
父女俩在老宅书房大吵。
陆英姿生平第一次发了大火,指着老爷子的鼻子痛骂他们圈子里的这些男人,
这些子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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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作者二川川提醒您《北城夜未眠》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他不一样!”
“男人都一个样。”
“你看看阿政,十五岁的年纪,正是对异性感兴趣的阶段,你见他跟哪个女孩亲近过吗?”陆英姿怒道,“都是因为您,您树立的坏榜样,以后他一辈子单身我都不奇怪。”
吵吵嚷嚷之后,没个结果。
就当老爷子以为已经风平浪静的时候,陆英姿挺个肚子目光坚毅地回了老宅。
老爷子不得不同意了陆英姿的婚事。
十多年过去,她的婚姻幸福美满,事业也步步高升。
老爷子再没说过什么。
陆英姿敢如此行事,完全是因为陆家有一条众人心照不宣的原则:不能有私生子流落在外。
听到这儿,程若绵睁大了眼睛,“……可是,我听小雅说,若是有了孩子,孩子妈妈可能会变得很危险。”
“什么意思?”
“……就像佟宇,他的妈妈……人都不知道在哪儿吧?”
陆政回过味儿来,笑说,“阴谋论。”
“不是你想象的那种状况。如果有了孩子,一般都会结婚的。”
这么说来,是陈晋鹏在唬小雅?
怕她拿孩子要挟要结婚?
程若绵不愿再想下去。
“不过,即便没有孩子,我也有把握,”他停顿一下,偏头看她,“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一切都好说。”
“那你当时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说?”
诉衷肠表忠心,说爱,不都可以么,他偏偏捡了个最吓人的。
她那时才20岁,他那样的背景,她那样的处境,若真的如他所说毕业就生孩子,岂不是一辈子都完了?
“……我只不过是想知道你的想法。”
程若绵无意识地努了努嘴巴,“明明有那么种正常的方式,你偏偏——”
“选了最糟糕的方式。”
陆政把她的话补充完整,伸手摸一摸她后脑勺,温声,“我现在知道了,那种话对你来讲不亚于晴天霹雳,你还那么年轻,事业都还没展开,我就要把你的未来一锤定音。”
程若绵瞥他一眼,故意气哼哼地说,“是不是因为你年纪大了啊?下意识就会把确定关系和生孩子绑定在一起?”
陆政笑起来,“不止。是我太想当然了。”
总是从他自己的生长环境出发,来判断周遭的人和事。
“不过,”他认真地看她,“我想要孩子,是真的。”
程若绵一撇脸,“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陆政轻轻笑一息,没再多说。
等红灯。
前面斑马线上,有个头戴兜帽的高个子男孩,看起来大约十五六岁,微弓着背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经过。
() “你刚刚说,你十五岁就搬出来自己住了?”
他那时会是什么样?遭遇那样的家庭变故,又正值青春期,会不会变得很叛逆?觉得全世界都是敌人?
“嗯。”
“叛逆期?”
“差不多。”
陆家老宅一团糟,他不愿回去,母亲刚刚过世,离婚后她独自居住的南郊庄园他也不愿再踏足。现在想想,那时候他大概是觉得孤独吧。
宁愿一个人住在瑞和。
可瑞和安保太密,他有时候会一个人跑到别墅里去。
那儿清净,没人打扰。
离群索居久了,偶尔也会想沾沾人气儿,黄昏时候,他偶尔会从瑞和踱步去广场看降旗。
那儿总是挤满了全国各地来的游客,每个人都很兴奋,虔诚地抬头仰望着。
有时候,他会久久地凝望住人群,不发一语。
经历孤独的人总会能很快地成长起来。
他的叛逆期很短,很快确认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埋头学习。
绿灯。
车子平缓地往前开。
程若绵注视着他侧脸深邃的轮廓,想起什么似的,说,“你15岁的时候,我才5岁诶。”她笑道,“我妈说,我5岁的时候在你们北城的广场上走丢过。”
“是么。”
陆政牵牵唇,“怎么找回来的?”
“我妈说是个小伙子把我送到了派出所,哦对,我还把当时的照片从家里带回来了,回北城给你看看?”
“好。”
他看她一眼。
那一眼有点不同寻常,程若绵问,“怎么?”
“在想你5岁会是什么样子。”
大概还有些婴儿肥,眼睛清澈,眼睫毛跟刷子似的,粉雕玉琢。想必可爱得要命。
心里莫名涌过一阵暖流。
程若绵咬咬唇,没吭声。
驶过平安夜拥挤的高架,抵达市中心的平层公寓。
在地下停车场停了车,两人一起乘电梯上楼。
输密码进门前,陆政一手摁住门框拦住她的路,低眼跟她商量,“先说好,待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许生气。”
“嗯?”程若绵疑惑,“你把墙砸了?”
陆政只是笑,没多说。
打开门进去,程若绵惊呆了。
室内是节日气息满满的圣诞节装扮。
客厅角落,落地窗前,立着一株巨大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五彩斑斓的灯球和红绿色带,沙发上、地毯上、置物柜上,零星放着巨大的拐杖糖果、糖霜饼干样抱枕,天花板上、窗帘上,挂着一闪一闪的灯带。
整个房子看上去暖烘烘的,心脏每一寸都被熨帖。
陆政从沙发上拾起一顶圣诞帽戴到她头上,程若绵没拒绝,甩掉西装外套,小跑到落地窗前,把窗户当镜子理了理戴正了。
她略显兴奋地挨个看了崭新的布置,末了,陆
政绕到她面前(),厐?()?[()]『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拆礼物?”
“什么礼物?”
他牵住她的手,带她来到圣诞树前。
树身的腰处,围绕悬挂着一圈红色的袜子样礼盒。
“在哪个里面?还是都有?”
“挨个儿试试。”
她半俯身,手伸进离得最近的一个礼盒里去摸。
摸出一张纸条。
展开来:
「我错了。」
短短的三个字,她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抬头看他一眼,回答他纸条上的话,“我知道了。”
继续下一个。
又是一张纸条:
「我爱你。」
她不吭声了。
绕到树的那一边,继续摸下一个礼盒。
还是一张纸条:
「我以毕生的所有的唯一的爱,渴望你敞开心扉接受我。」
她不发一语,绕回来,伸手进下一个礼盒。
不是纸条了。
是个四四方方的红丝绒锦盒。
首饰么?
打开来,铮的一声。
黑色软垫之上,静静躺着一枚戒指。
程若绵抬起头来,怔怔地,失了言语。
在她绕着树摸礼物的过程中,白衣黑裤的陆政一直双手插兜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她。
其他的一切都没了声响,只有她身着披肩和长裙的清丽身影。
那身影牵动着他心脏他全身的每一寸。
这会儿看她拆到了戒指,她还没哭,他眼眶倒先红了。
他先深吸了一口气,才盯住她,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也许现在结婚对你来说还太早,但,”他缓了缓心跳,“……这枚戒指是我的承诺。我把我全部的一切,我这个人,我所有的爱,我所有的财富和地位,交到你手里,只为等待你的一句答复。”
“只要你说一句愿意——”
程若绵一头扎进他怀里。
陆政拥住她,掌心拂过她的头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她在他怀里猛猛点头。
“搬回瑞和?”
她还是点头,闷闷地说,“搬回瑞和,然后看你表现。”
陆政笑一息,说,“好。”
过片刻,他低声道,“还有个纸条没被拆到。”
“是什么?”
“我想要你。”
程若绵有点羞恼,抬手捶他。
拳头落到他身上,继而被包裹住,绕到她后腰。
陆政另一手掌心托住她后脑勺,吻依次印在眼睫、鼻尖、脸颊。
最终来到潋滟饱满的唇上。
轻轻的相触之后,很快变成了疾风骤雨,呼吸急促交缠,白皙面颊泛出红晕,一呼一吸都带着潮气,程若绵攀住他的肩,掌心顺着他身前的线条下滑,覆在他前胸。
她感受到了,他激烈的心跳。
陆政将她抱起,让她双腿环着自己的腰,将她抵在落地窗边的墙上。
她微仰着脖子。
吻来到了耳边颈侧,含吮变成了轻咬,带来微痛的触感。
他像个动物,要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要将她拆吃入腹。
无穷无尽的索求和占有。
却更像个虔诚的信徒,疯狂地要把自己的一切,心跳、血液、身上的每一寸热度、力量和荷尔蒙,都献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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