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一月下旬豆芽开始爆火一直到十二月上旬,豆芽菜仍旧以一种火热的势头全城热销。
赵康平都让大虎、二虎赶着牛车带着俩大喇叭去城外各乡邑宣传豆芽的催发过程了,是以慢慢的不仅庶民家中开始发出豆芽了,大北城的其余食肆里也推出了豆芽菜,美其名曰:“康平豆芽”,就与地窝子一样,雅名“康平窝”。
一些小贩子更是推着板车战战兢兢的买起了豆芽菜,瞧着国师府没有半丝要打压抢生意的势头,才开始挺起胸膛、眉开眼笑地吆喝:“卖豆芽——康平豆芽!新鲜的豆芽菜哩!”
“不嫩不鲜不要刀币哩——”
天气愈寒,邯郸城内的气氛就越热闹,或许赵国的人还没有感受到国内发生的变化,可其余诸国前来邯郸做生意的人能明显地感受到随着“康平窝”和“康平豆芽”的推广,赵国三百多万的庶民们正在以一种飞快的速度从秦赵大战的阴影中走出来,邯郸像是一颗强有力的心脏,正在以它为中心向着整个赵国贡献着新鲜充满活力的“血液”,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往此地涌。
有信陵君的牵线搭桥,三百公里外的大梁都城内,一间处于黄金地段的两层旺铺挂上了新的木匾额,门口也树立了一块石碑,只等有足够多的豆芽菜发出来后就开张了。
大梁百姓们在万千布幌子中乍然瞧见这般新颖的给自家铺子“打广告”的举动,路过铺子的庶民们都会忍不住抬头瞧瞧铺子大门之上悬挂着的“木匾额”,而后再瞅瞅石碑上刻的魏字。
有一位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家住大梁,是地地道道的魏国都城人,他的家境很不错,平日里基本上都是在家中读书,今日天气晴好,他闲来无事出门乱逛,乍然瞧见围在食肆面前黑压压的人群,不由好奇的凑上前就听到魏人们七嘴八舌地在讨论:
“俺记得这铺子以前似乎是信陵君名下的吧?之前是卖羊肉炖的!”
“对对!俺也记着嘞,俺就是从信陵来的听说信陵君现在不在封地住了。”
“信陵君不是来大梁了吗?”
“哪有,信陵君已经走了,之前那不是秦赵大战吗?赵国来咱魏国寻求援助,听说信陵君随着那个赵国的啥啥君去赵国了。”
“啥?俺们信陵君咋能去邯郸嘞?”一个魏人的声音都要急哭了。
“恁带哭腔干啥?信陵君是去邯郸做客了,又不是不回来了,没瞧见这铺子都要重新开张了,肯定就是信陵君在邯郸有什么动静了。”
“难道二三子还不知道吗?”一个挺着大肚子、商贾打扮的魏人突然开口了,将围观人群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走上前看热闹的年轻人也瞧向了他。
魏商左手摸着自己滚圆的肚子,右手捻着自己下颌上的胡子,一脸自得地说道:
“赵国出了位被仙人抚顶的人物,原本只是邯郸一商贾,现在被仙人灌输智慧后,变得特别聪明,被赵王封为了赵国国师,人家赵国师想出来了个叫地窝子
的矮建筑,还在自己名下的食肆里售卖一种用黄豆催发出来的豆芽菜,呦,那个菜鲜的呦,生吃嘎嘣脆,熟吃喷喷香。”
“信陵君已经与那赵国师达成合作了,要不然二三子以为城外那些突然出现的‘康平窝’是怎么来的?还有这食肆名字‘康平食肆——华夏人的食肆[大手印][小手印]——大梁分肆’,一瞧就说明以后邯郸康平食肆内有的东西,大梁分肆都会有,咱们魏人也有口福了。”
听着魏商这话,围观的魏人们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年轻人则凑到石碑前看到其上竖着刻着“天下诸国,韩、赵、魏、楚、燕、齐、秦,七雄争霸原是自家人在打自家人……我们都是黄帝、炎帝、嫘祖所带领的华夏部落的后人,是炎黄子孙……今有赵人赵康平,愿意在天下建造第一间华夏人食肆,无论您是哪国人,走过路过都莫要错过,康平食肆,华夏人的食肆,谁进来吃了都说好!【注】:天下食肆万万间,请认准康平大手印、康平外孙小手印这一独家防伪标识,莫要找错地方呦~”
“呵——有意思。”
年轻人还是头一次瞧见有人刻碑是用大白话来写的,而且断句间都留下了一个字的空隔,不需要路人多读什么书,只要识字都能看懂石碑上所写的是什么。
他抬头眯眼望了望门上的木匾额,又四处张望记下了食肆的位置,随后退出人群,甩着宽大的袖子转身离去。
这位年轻人单名一个“缭”。
……
大梁的东南方向,约莫一百五十公里远的楚都——陈城。
时间进入十二月,天儿也是冷的。
楚王熊横像是他的名字一样,仿佛冬日也需要冬眠一般,整日抱着他盛着蜜水的水晶养生壶,待在楚王宫中昏昏欲睡。
他的长子——秦王稷的逃跑女婿太子完领着春申君匆匆忙忙地赶到楚王宫中时,就瞧见自己的父王/自家君上侧着躺在软榻上,盖着丝绸被子,像是熊抱着蜜罐子一样,搂着养生壶,呼呼大睡。
二人不由无奈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春申君在咸阳囹圄内被暗中喂了三天巴豆,拉肚子拉得快虚脱了才终于回到陈城,身子都消瘦了一圈。
他瞧着自家太子,不由小声道:
“殿下,君上正在安眠,不如咱们稍后再来?”
太子完俊脸发黑,压低声音道:
“歇,一天十二个时辰,天一冷,父王能睡十个时辰,靠着苦等,完什么时候才能等到父王清醒?”
黄歇闻言不由抬手摸了摸鼻子,就瞧见太子殿下深吸一口气,几步上前俯身大声道:
“父王,仙!人!来!啦!”
“仙,仙人在哪儿?”
熟睡中的楚王横一个鲤鱼打挺从软榻上坐起来,最关键的乃是他搂在怀里的养生壶,连一滴蜜水都没有洒出来,这般又胖又灵活的身子把黄歇看的目瞪口呆。
抱着心爱蜜水壶坐起来的楚王横左瞧瞧、右看看,哪有什么仙
人的影子,只有他的长子和春申君,以及一些当背景板的沉默宦者们。
提不起精神的楚王横张嘴打了个哈欠,蹙着斑白的眉头有气无力地说道:
“完,你把寡人喊醒是要干什么?”
看着自己父王做什么都是慢吞吞的模样,太子完险些都要急死了,他高声道:
“父王,您可知道地窝子?知道豆芽?”
“那是什么东西?”楚王横兴趣缺缺地询问道。
“唉”!太子完将右手握拳重重地敲击在自己摊开的左手心内,连说带比划地快速道:
“父王!您没有关注过赵国与魏国的消息啊!就是您整日挂在嘴边的那个送您养生水晶壶的邯郸结仙缘的大才——赵康平,他琢磨出来一种适合贫苦庶民们居住有冬暖夏凉之效的康平窝,以及将平日里只能用来喂养牲畜的豆子催发成美味豆芽的法子,现在赵国、魏国的贫苦庶民们都在风风火火的挖康平窝、赵国更是千家百户都发起了豆芽。”
“魏国的信陵君都把康平先生的食肆开到了大梁了,咱们楚国竟然还没有听到动静,由此可见我们已经远远地落后了啊!”
“什么?仙人造出来新鲜东西,必然是好东西!怎么赵丹没有派人来通知寡人呢?”
“平原君不是说好,只要三国结盟后就共享仙人大才的智慧吗?”
楚王横一下子就瞪大了自己像黑豆子一样的小眼睛,放下怀中的养生壶,穿着丝绸白袜子,边在光滑的木地板上急躁的走来走去,边在嘴里骂骂咧咧道:“赵胜这般不诚信,真是对不起他四公子的称号啊!”
看着自家君上又气又怒的模样,陪侍在身旁的老宦者忍不住躬身道:
“君上,前些天邯郸那边确实给您送来了一个信筒子,您是不是忙忘了?”
听到老宦者的话,太子完和春申君全都将目光移到了站在台阶之上的楚王脸上。
楚王横闻言小眼睛一亮,忙用大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笑呵呵地说道:“是啊,是啊,寡人想起来,寡人太忙都忘记看了。”
“那竹筒子在哪儿?快些给寡人找出来!”
“诺!”
老宦者脊背微驼,眯着眼睛跑到一旁的宽大漆案前翻找了起来。
瞧着那堆积的满满一漆案的竹简与信筒子,有许多甚至连漆泥都没有挑开,再看看自家父王/君上一个哈欠地连着一个哈欠打,太子完和春申君只想捂脸,这是忙忘了吗?这显然是睡忘了吧!
“啊,君上,找到了,找到了!”
待老宦者在满案的漆案旁足足翻找了一刻钟的功夫总算是找到那个从赵国送来的信筒子了,他忙喜滋滋的双手捧着信筒子与小刀片,将其恭敬地递给了楚王。
楚王横一手接过信筒子,一手接过小刀片,挑开筒子口前的红色漆泥,从里面抽出几张绢帛,用他的黑豆子眼从头到尾看完,不禁撇了撇嘴。
瞧见自家父王和君上的表情变化,太子完和春申君都不禁心脏咯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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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偛豛??住聟?炍虎敫⒛[()]⒛『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出声询问道:
“父王,邯郸来信可说了什么?”
楚王横不满地说道:
“这绢帛上除了画着地窝子和豆芽菜,介绍了地窝子如何搭建,豆芽菜怎么催发外,关于康平先生的事情半点儿没写,无趣!”
太子完和春申君闻言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这说明平原君还是很讲诚信的,赵国有好东西了,没有瞒着楚国这个南面的结盟国。
太子完眼睛发亮地说道:
“父王,这康平窝和豆芽菜就是康平先生提出来的,不如您将信筒子给儿臣,儿臣前去民间推广,到时若消息传到邯郸了,说不准康平先生听到后,知道您如此重视他琢磨出来的好物,一高兴就前来楚国游历了,到时您不是就能亲自与康平先生交谈了?”
“妙啊!”楚王横听到长子的话,立刻将小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忙让老宦者将信筒子交给自己的长子。
太子完拿到信筒子如获至宝,眼睛发亮。
楚王横又打了个哈欠道:
“完,你和春申君去推广这,这康平窝和豆芽菜吧,寡人很忙,不要有事没事的都来叨扰寡人,寡人年纪大了,很累的。”
“诺!儿臣知晓了。”
“儿臣告退。”
“臣告退。”
太子完和春申君忙俯身行礼。
“嗯,去吧。”
楚王横重新坐回软榻上摆了摆手,瞧见自己的长子和看重的臣子都退下后,熊横就再度钻回被窝里,拉起被子闭上了眼睛。
“歇,等一下,孤忘记问父王邯郸的消息是隔多久送来一次楚都的。”
太子完出声喊住黄歇。
春申君听到这话,也不由蹙眉道:
“殿下,那我们拐回去再问一下君上吧。”
“知完者歇也!”
楚太子心情极好的对着春申君往上挑眉。
黄歇也不由勾唇一笑。
二人转身原路返回,万万没想到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刚走到楚王寝宫外就听到鼾声如雷。
瞧见盖着被子搂着养生壶睡得正香的老父亲,太子完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
邯郸城内,成千上万的大小商贾们全都在盯着国师府——东市的食肆内。
千等万等之中,总算是在十二月下旬等来了康平食肆上新的三种豆类新食物——豆浆、豆花、豆腐。
这些日子以来,赵康平简直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上旬时,他与妻子安锦秀到市集上买回来了两匹马、两头驴子加上家中现有的一匹马,一头牛,前院东侧靠着墙一溜的木棚子是占满了。
为了能杂交出骡子,赵康平直接将两匹母马、一匹公马与一公一母两头驴子养在一块。
中院的石磨旁边又添了两个石磨。
八个仆人
() 分成两班配上两头驴子,在三个石磨间穿梭忙活,总算是能勉强做出供给食肆的豆制品了。
豆芽菜的火爆已经让“康平食肆”成了邯郸最出名的食肆。
庶民们也习惯了这个食肆买食物要限购,还要排队,早买早得的路子。
一听到食肆上新了,全都一窝蜂的涌来了。
豆浆有生豆浆和熟豆浆之分,盛在两个大陶缸子里,白嫩嫩的豆花盛在大陶罐里,豆腐切成小块、一小块半斤重,整齐的码放在竹排子上。
大虎、壮和桂基本上已经习惯在食肆忙活了,虎子维持秩序,夫妻俩一个卖,一个收钱记账。
食肆内的队伍早已排成长龙,从门内排到街道上。
“您需要什么?”
壮看着面前端着陶盆的中年人,笑呵呵地询问道。
鼻尖闻到豆浆醇香味道的中年庶民眼睛在三种豆制品上扫来扫去,忍不住吞咽着口水,询问道:
“这三种食物怎么卖呢?”
壮握着手中的长柄大木汤勺指着三种东西介绍道:
“盛在缸里的是豆浆,左缸是生豆浆,右缸是煮好的熟豆浆,瞧见这长竹筒了吗?装满就是一升半,四口人喝是没有问题的,一个刀币能买两筒子生豆浆,拿回去放进陶釜内煮至沸腾就能喝,熟豆浆因为用了柴火,比生豆浆贵些,一个刀币只能买一筒子。”
“豆花比豆浆浓稠,我手中的大汤勺子满满舀一勺差不多半斤重,四勺子一个刀币。”
“豆腐每块半斤,两块一斤,一个刀币能买三块,三种东西大人、小孩都能吃,都是国师用黄豆做出来的,豆腐吃着能当素肉,对身体好。”
中年人闻言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他手中的陶盆不小,能装不少东西,忙开口道:
“那我要买三块豆腐!八勺子豆花!”
“对不住啊!东西有限,只能三选一,且每种食物最多只能买俩刀币的量。”
中年人听到这话,不由傻了。
桂瞧了一眼他怀中的陶盆将自家呆头呆脑的良人挤到一旁去,笑眯眯地说道:
“您是第一次来我们食肆买东西吧?”
中年人点了点头,桂笑道:
“我们食肆东西有限,向来都是限购的,我瞧着您怀中的陶盆挺大的,不如买两筒子生豆浆带回家中煮熟后,全家人都能喝。”
中年人闻言觉得桂说的话有理,遂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两枚刀币说道:
“那就给我来两筒子生豆浆。”
“好嘞!”
桂接过他递来的陶盆,动作麻利的往里面灌了两筒子生豆浆,随后递了过去。
中年人兴高采烈的捧着一陶盆的豆浆转身离开了。
康平食肆新上的三种食物仍旧没出乎意料的热销,仅仅过了俩时辰,所有的豆制品包括豆芽菜销售一空。
与此同时,二虎也赶着牛车游走在大北城与邯郸城外的乡间黄土路上,所到之处留下
一段清晰的女声:
“豆浆香,豆花嫩,豆腐好,常吃豆制三宝,小孩长高长胖,大人各个活到老~”
“康平食肆上新啦!美味豆三宝!就等你来!”
“咿呀咿啊啊啊昂咿呀啊~”
仍旧是一遍遍重复的女声与婴儿声,仍旧是牛车所到之处,庶民们纷纷从地窝子里钻出来跟在后面边听边看。
可惜没有石磨,庶民们压根不可能做出豆制品,此次录音中没有讲豆浆,豆花和豆腐的制作过程,然而这缺不妨碍,庶民们跟在牛车后听稀奇。
有人道:“我怎么觉得那车厢中的女声好像没什么变化,婴儿声音变得似乎大了些呢?”
“那能不大吗?你去城内看一圈就知道了,那女声中的康平食肆就是国师家的铺子,铺子的名字里有俩手印,小手印是国师外孙的,这女子的声音应该是国师女儿的,小婴儿的声音想来就是国师宝贝外孙的。小孩儿一天一个样,说不准等到明岁咱们就能听到国师外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着说话了。”
“原来如此!他日我也进城瞧一瞧。”
……
食肆内,等劝走最后一个不死心的客人,让他看清楚空空如也的陶缸、陶罐,与一个豆腐渣都没有的竹排子后,客人才不得不遗憾的甩袖离开。
大虎、壮和桂正准备收拾完台面,锁上食肆门离开时,一队穿着黑衣,脑袋上梳着斜发髻,走路如风的秦人们进入了食肆门。
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正低头忙活的三人头也不抬的说道:
“对不住,食物全都卖完了,请客人明早再来。”
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音开口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听到用熟悉的秦腔唱的《秦风·无衣》,正在拿着细麻布擦竹排子的桂和壮,心肝一颤,忙抬起头来就瞧见一个穿着黑衣,背着箭筒,浓眉斜飞似长剑,一双长目如寒星,身姿挺拔像修竹的小少年——与他身后七、八个的高大秦人汉子。
大虎也循声抬头往门口看,作为赵胡混血,大虎只能听懂赵语和胡语,瞧着堵在食肆门口仿佛空气都染上几分冷意的黑衣人们,大虎困惑的用右手挠着脑袋,嘟囔道:
“这唱的是啥玩意儿?”
壮和桂已经走出柜台,激动的上前道:
“汝等可是公子异人派来的?”
小少年闻言不禁一愣,想起出发前大父和父亲对他千叮咛万嘱咐的话,矜持的颔了颔首。
……
大北城,赵府内。
穿着羽绒衣服,戴着虎头帽子的始皇崽正趴在暖和的火炕上,努力“啊啊啊啊”地想要试着练习自主抬头,这是大多数月龄满三个月的小宝宝可以掌握的技能。
随着小不点儿的使劲,他软乎乎像是嫩豆花的脸颊肉颤悠悠的。
今日联系了一会儿,可惜始皇崽还是没学会自主抬头。
赵岚伸出双臂将儿子抱到怀里,接过花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