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稷不能拍赵岚的手进行勉励,就拉着赵岚父亲的双手一个劲儿地兴奋拍着。
赵康平瞧了一眼喜悦的闺女,也笑着对大魔王说道:
“君上,能有岚岚这样能干聪慧的闺女的确是康平的福气。”
秦王稷笑着颔首,转念,脸上的神情又变得严肃了起来,看着老赵父女俩低声说道:
“国师、岚岚,寡人与武安君曾商议过有意等今岁秋收结束后就派驻扎在洛邑的秦军继续往东逼进,一举拿下韩国的荥阳,将其与洛邑那片区域整个连起来设立三川郡。”
“这马上三件套和纸张都要尽快做出来啊!”
父女俩听到老秦王这一下子跳转的话题,不禁齐齐心脏一跳,下意识想到了韩非。
赵岚转头看了自己父亲一眼,赵康平蹙眉想了片刻,有些不敢相信地对着老秦王好奇地询问道:
“君上,秦国去岁刚刚派了三十万大军覆灭周国,拿下洛邑,这仅仅过了一年,若是秦军再次兴兵东进的话,秦国的粮库、国库能撑住吗?”
听到国师这话,秦王稷做出来了一副有口难言的
样子,转头看向应侯。
范雎上前一步,有些尴尬地对着父女俩拱手道:
“不瞒国师,秦国的国库、粮库确实挺吃紧的。”
“不仅连年战事耗钱、耗粮,秦国蜀郡还有个名叫都江堰的大型水利工程,已经修了二十载了,每岁消耗掉的物力、人力也不知凡几。”
秦王稷也跟着接话道:
“唉,寡人不怕国师和岚岚笑话,我们秦国位居西陲,家底本就要比山东诸国薄许多,秦人还比赵人多出一百多万!”
“老秦人只会种田打仗,脑袋一个比一个死脑筋,全都想不出来赚钱的好法子,这连年征战下来,虽说秦人也从他国内得到了不少战利品,可这付出还是远远大于回报的。”
“寡人整日在抠抠搜搜地计算账目,可这偌大的秦国就像是一座四处漏风的破房子一样,寡人每日睁开眼睛就修修补补,处处要花钱,实在是财政困顿啊!”
听到大魔王这话,老赵父女俩全都被狠狠噎住了,国库、粮库都缺钱、缺粮了,秋收后秦人还要马不停蹄地去打仗?!
政崽也惊呆了——秦国这般穷的吗?!
“君上,既然条件困顿的话,这秦军进攻荥阳、建立三川郡的事情是不是可以往后再缓个一年、两年的?”
赵康平看着老秦王详细地说道:
“您看,秦国的实力强盛,即便秦军再等个两、三年也不会使得韩国变强大,但国库、粮库可是一国稳定之根本啊!您身为国君得想办法将秦国的国库和粮库都塞得满满当当的,不能一有点钱、一有点粮就急急忙忙地派大军出去打仗啊?”
“虽说秦军胜利是常事,可万一有个天灾人祸需要国库、粮库,出钱、出粮拨到各郡内进行赈灾,到时国库没钱,粮库没粮,庶民饥饿活不下去,纵使秦军在前线攻城掠地又如何呢?”
听出国师语气之中满满担忧和不赞成,秦王稷的脸也变成苦瓜了,他满脸无奈地看着国师摇头叹息道:
“国师,寡人知道您所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可秦军等得起,寡人等不起了啊。”
“您看看,寡人现在已经是古稀之年了,政今岁才虚岁四岁,如果寡人不趁着还活着的时候多多让武安君带着秦军去东出削山东诸国,去衰弱山东诸国的兵力与实力,等到寡人薨了,武安君闭眼去了,底下的将领们哪个有武安君的实力?寡人是能指望上寡人这不成器的儿子?还是能指望上寡人那不成器的孙子?”
“寡人心中也苦啊!”
“若是今岁咱们秦军能攻下荥阳,明岁能顺利设置三川郡,到时秦国设立的军事重镇将会直插韩都、魏都!等时机成熟,政准备覆灭韩国、魏国,秦军想要攻下新郑、大梁更是探囊取物那般简单!”
秦王稷抬起两只大手,凤眸明亮的做了个黑虎掏心往前抓的动作,眸中的野心大的都溢出来了。
“国师,帮帮寡人吧!这三川郡寡人一定要在闭眼前建立起来!否则寡人薨了,都在地底下不甘心啊。”
赵康平:“……”
“姥爷能帮帮曾大父吗?不要让曾大父薨了都不安心。”
政崽听到曾大父说的如此情真意切,也忍不住仰起小脑袋,满脸忧虑地看着自己姥爷。
赵岚:“……”
“唉,政啊,咱们老秦人穷怕了,你以后可得当个比曾大父更厉害的国君,让老秦人们富裕起来啊。”
大魔王将大手放在小曾孙的脑袋上使劲揉着小揪揪。
政崽的小眉头也担忧的蹙得更紧了,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小脑袋。
看着一张嘴就是一通忽悠加卖惨的老父亲,太子柱紧紧闭上嘴巴,深深沉默了:“……”
武安君和应侯也觉得没眼看,纷纷垂下了脑袋。
这就给赵康平、赵岚和政崽形成了一种错觉——老秦人现在真是穷的没有出路了啊!再打仗,老秦人就得把衣服都拿去当了,光着腚去与山东诸国们拼啦!
赵康平蹙起了长眉,他努力挑动着脑海中的记忆,也模模糊糊记不清楚三川郡究竟是便宜女婿的政绩还是外孙的政绩,总之绝对不是大魔王的。
这辈子,秦、赵的邯郸之战没打成,大魔王没能在执政后期造成严重的决策失误,秦军也没有在战场上出现无谓的折损,兜兜转转之下,大魔王这是要提前把三川郡给建造出来啊!
单看这表面的逻辑似乎没什么问题,但老秦王的心这般大的吗?
这庶民们辛辛苦苦攒一年粮食“砰”的一下就被一场战事打没了,这好不容易又勒紧裤腰带又攒了一年粮食,眼看着又要因为一场战事打没了。
住在咸阳的上层权贵们整日吃喝不愁还好,可战事的巨大风险,以及勒紧裤腰带的辛苦日子都压到了底层庶民们的肩头上。
别说赵岚一个年轻姑娘于心不忍了,赵康平这个大老爷们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又对着大魔王语气认真地拱手劝道:
“君上,康平认为今岁还是不适宜进攻荥阳,让底下的庶民们再休整一年,缓一缓吧。”
“秦国去岁风调雨顺,粮食丰收,不代表今岁也能迎来大丰收。东出打仗固然要紧,可也不能用这不丰盈的国库、粮库,逼着底下的庶民们日日吃糠咽菜的挤出钱财、粮食去供养东征的大军呐。”
“是啊,寡人也愁啊!康平先生可有能让我秦国快速富起来的好办法吗?”
秦王稷满脸苦涩的点了点头,像是被赵康平的话给一下子戳到心坎上了般,忙又拉住国师的双手,满眼希冀的看向国师。
赵康平瞧见老秦王这一秒变脸的模样也是一愣,凭着做生意的敏锐度,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是不是被秦王稷给卖惨装可怜,一个不留心给钓上钩了?
这“战国无敌的秦川老流氓”是不是早就在他没有入秦前,就想着从自己这儿卖惨,白嫖他的好法子、白嫖他手中的好东西的?
看着国师愕然的样子,秦王稷边用右手拍着国师的手背,边低头轻拍了拍身旁小曾孙的脑袋对
着国师叹息道:
“国师,寡人知道您是个聪慧的人,您肚子里盛了许多强国富民的好法子。”
“政的大父、父亲都是靠不住的人,唯有寡人才是政最能干的父族长辈。”
“政这般小,寡人又这般老,他长的慢,寡人倒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睡到王陵里了。”
“能者多劳,寡人现在能多干一点儿,未来留给政的事情就少一点儿,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呢?”
秦王稷满眼小星星地看着国师。
政崽不由伸手挠了挠曾祖父拍过的脑袋,虽然他觉得曾大父这话说的没错,但总感觉好些有哪里怪怪的。
小家伙搞不懂的怪地方,他母亲能一口说出来——
怨不得山东六国要大骂特骂老秦王不要脸皮子,这大魔王想白嫖的心不仅昭然若揭,这卖惨的语气也说的太过谄媚、太过自然了。
赵康平也仔细想了一会儿,他确实是刚入秦了十四天,不是入秦十四个月了!
这就催着自己要快些干活了?!
瞧着大魔王火热的眼神,思量着老秦王说的话也没错,老秦王打的底子越好,未来外孙就越轻松。
他只得将心中在入秦前就做好的一系列计划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对着大魔王拱手叹道:
“君上,康平不能让老秦人一下子富起来,可康平手中确实有一批天授的种子,或许等秦军东征了,万一国中粮食吃紧,那种子种出来的食物能应急。”
“哦,天授的种子?国师说的是天上的仙粮吗?”
大魔王没曾想竟然真的能从国师手中抠出好东西来,他的一双凤眸亮的惊人,政崽的丹凤眼也亮的像是俩探照灯似的,下意识就将母亲的笔记本揣到了怀中,而后伸出两只小手拽着姥爷的衣服,仰着小脑袋满眼亮晶晶地期待看向姥爷。
一老一小从头到脚写满了“仙粮!国师/姥爷!稷/政要!”六个大字!
太子柱、武安君与应侯也是满脸期待的看向国师。
唯独赵岚眸中滑过一抹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