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昏黄的屋子内从哪来的玄鸟?
秦王稷听到这话,明白自家应侯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了,一时之间悲从中来,憋在眼眶中的泪水是再也绷不住了,下意识反手握着范雎冰冷又瘦巴巴的双手,看着这个躺在床榻上,明明比自己年龄要小许多,却头发花白、身子瘦小,看着比自己年迈好多岁的小老头,老泪纵横地哭道:
“范叔,你这是在说什么傻话呢?你连秦国一统天下都没有瞧见,连二川郡都还没看到,怎么能忍心提前弃寡人而去呢?!
”
“见什么玄鸟,寡人不许你见!”
站在门外的老赵夫妻俩和安老爷子,以及众位宫廷太医们听到门内传来的苍老哭声,一群人的心中也很是不好受。
应侯感受到自家君上的眼泪,心中发苦,脸上的笑容却很欣慰,他虚弱地低声道:
“君上,臣以前忧虑许多事情,忧心您没有卓越的继承人,顾虑战功赫赫的武安君某一日会封无可封,功高震主,还忧心这乱糟糟的世道瞧不清前路,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
“哈哈哈,多亏玄鸟庇护秦国,您如今四代同堂,不仅终于等到了一位肖似您的继承者,武安君不会功高震主,能够
() 使得秦国变得更强大的国师一家人也顺利来到了咸阳。”
“咳咳咳(),繶瑞葶煎?????敧???扫?し???()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臣在闭眼前能看到这些,哈哈哈哈哈,就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范叔……”
七十岁的秦王稷抓着范雎的两只手,难过的眼泪啪嗒啪嗒掉,悲伤哭泣的像是一个七岁的稚童一样。
二年多来,楚横薨了,燕荤薨了,甚至燕荤的儿子燕冥都薨了,在他长寿的这些年里,他熬死了函谷关外一个个对手,也亲手送走了他的父亲、王兄、母亲、舅父、长子……
眼看着此刻他的肱骨之臣也要走了,同辈之人逐渐凋零,仿佛也是在告诉他属于他的时代,已经悄无声息的慢慢溜走了。
即便他是一国的大王又如何?他阻止不了,也挽留不住,大魔王只觉得此时无力又惶恐。
心如刀绞却无可奈何。
听着君上呜呜咽咽的难过哭声,范雎心中也很难过,君上放不下他,他又何曾能放下自家君上,放下秦国?他做梦都想要亲眼看到秦国所建立的大一统王朝,可惜他的身子骨实在是太不争气了,他的精神还能等,可是他的身体却再也等不了了。
范雎闭了闭眼,稍稍歇了一小会儿缓一缓,而后紧紧抓着秦王稷的双手低声嘱咐道:
“君上,臣有一些事情想要在临终前交代给您,您一定要记下。”
秦王稷吸了吸鼻子,难过地颔首道:
“范叔说吧,我仔细听着。”
“咳咳,君上,等臣走后,坟冢就设在秦国,不用送到魏国。”
“好,稷会将范叔的陵墓修在寡人陵寝内,到时等寡人闭眼了,可以与范叔一起看秦灭六国。”秦王稷泪流满面地悲痛道。
范雎听到这话,瞬间乐了,咳嗽了两声又接着道:
“除此之外,等臣走后,臣举荐国师的门客蔡泽先生接臣的职务,成为秦国下一任国相。”
“蔡泽先生做下一任国相?”
秦王稷听到这话,斑白的眉头不由蹙了起来。
应侯边咳边哑着嗓子点头道:
“君上,蔡泽虽然容貌生的怪了些,但却是一个十分稳重的人,他就像是一柄刀尖有些钝的匕首,使用起来或许比不上臣锋利,但手感却是沉甸甸的,握着十分有份量。”
“咳咳,国师一家人虽然厉害,可他们在官场中的势力还是太小了,这般弱的势力很难与庞大的楚系势力进行抗衡,您若是选蔡泽做国相,不仅能增加政小公子在咸阳的政治实力,还能够更好的执行国师一家人对秦国提出的诸多好策略。”
“君上,您一定、一定要让蔡泽接替我的位置,除此之外,谁都不适合……”
“行,范叔,寡人记下了。”
“除了蔡泽之外,整日跟在子楚公子身边的吕不韦、和国师的亲传弟子李斯,这俩人也是做国相的料子,咳咳咳,不过以臣所见,吕不韦的性子与蔡泽相比有些急功近利,还需要好好
() 打磨,李斯虽然内敛稳重,但他的年纪太轻,贸贸然地走上朝堂不是一件好事,也远远不能服众,不过这俩人都是难得的国相料子,只要磨练的话,想来吕不韦和李斯未来会是子楚公子和政小公子的好帮手……”
“文臣之中有这二人在,只要君上与太子殿下、子楚公子、政小公子能好好地用这二人,有国师一家人在一旁辅助,秦国朝堂内文臣队伍的领头羊就不会缺,文臣队伍就不会生出大乱子,咳咳,可武官内,武安君一枝独秀总归不好,咳咳咳,武安君眼下也十分年迈了,君上他日还需要与武安君坐在一起,好好商议一番培养出挑大将军的计划……”
房间内,范雎边咳边说,大魔王边流泪边颔首应和。
青铜烛台上的蜡烛越烧越短,摇曳的烛光也越来越弱。
慢慢的,夜幕之上的明月越升越高,夜色也越来越浓郁,渐渐的,皎洁的月亮缩进了厚重的云层内。
咸阳的深夜一下子变得漆黑一片。
洗完澡的政崽穿着小睡衣和母亲躺在炕床上,小家伙早已闭上眼睛,搂着一根木头雕刻的金箍棒,沉沉入睡。
听着身旁儿子清浅的呼吸声,赵岚迟迟等不到父母和外祖父回家,原本清明的意识也慢慢变得模糊。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蓦的响起几道“欻欻欻”惊雷,而后紧跟着就是“噼里啪啦”雨打瓦片,像是要把屋顶砸穿的巨大声响。
睡梦中的赵岚猛地惊醒“唰”的一下就从床上坐直身子,用右手摸到枕头边的手电筒,打开灯光,照向墙上的雕花木窗。
初夏时节,木窗的窗框上在墙内用图钉蒙了两层防虫、防蚊的细纱布,夜晚为了更好的通风,房间内的两扇木窗是没有关闭的。
赵岚举着手电筒照着木窗晃了晃,看见睡前还好好的月光,此时已经瞧不见一丁点儿了。
从外面吹进来的大风将两扇木窗吹得左右晃荡,悬挂在窗边的风铃被吹得叮叮咚咚响,薄纱做的窗帘都被裹挟在风中的雨水给打湿了。
“阿母。”
睡梦中的政崽似乎也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忍不住蹙着小眉头低低地喊了一声。
赵岚伸手拍了拍儿子的小身子,看到小家伙又眉头舒展的翻身接着搂着金箍棒睡了过去,她这才掀开盖在身上的夏凉被,趿拉着凉拖鞋急匆匆去关“吱吱呀呀”乱晃的两扇木窗。
没想到她刚刚走到窗边,就听到夹杂在风声、雨声中、呜呜咽咽的悲痛哭声与凄楚的丧乐声。
赵岚关窗户的手指一颤、心脏也猛地“咯噔”一跳,怎么都不敢想,两月前还曾在庄子上瞧见的应侯,就这般在刮风下雨的夏夜中闭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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