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4 章 韩魏灾情(1 / 2)

这又来的一家四口自然是萧家人了。

萧家同刘家、卢家一样都是沛县丰邑中阳里的人,三家的房子挨得近,祖上都是有底蕴的人家,有姓、会说雅言,即便现在都沦落为从事农业生产的编户(编入户籍的普通人家)平民了,但与真正的底层庶民还是不一样的。

素日里三家大人们在田中忙活,三家的小孩就直接放在地头处玩耍,大人们的关系好、小孩儿L之间的关系就处得更好了。

老刘一家瞧见老萧一家同样高兴的不得了。

卢家人也赶忙往旁边挪了挪,这下子一个火堆算是被三家人给围得严严实实的了。

三家人凑在一起草草地喝了一碗米汤热了热身子,又都吃了点干粮,随后三家大人将背在身上的稻草垫子拼起来铺到路中间,让三家的孩子挤在一起睡,他们大人们就睡在旁边围着。

夜深了,队伍中的哭声渐渐小了,林子中的野兽吼声反而变得更大了。

小刘季夹在小萧何、小卢绾中间,而后三个小娃娃旁边则躺着萧何的姐姐,卢绾的姐姐、哥哥,刘季的俩哥哥。

小小年纪头次碰上这般大的洪灾,随着家人们艰难逃灾的一群小孩儿L们都被吓怕了,原本是不敢睡的,但看着睡在最中间的小刘季枕着包袱皮,睡得直打小呼噜,仿佛和在家里一个样子,那香甜的小呼噜声也把其余几个小孩儿L感染的慢慢闭上眼睛睡着了。

短短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天麻麻亮的时候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三家人凑在一起又简单吃了些东西垫了垫肚子,随着长长的救灾队伍开始行动时,三家人又继续往前负重前行。

被母亲饱饱的喂了一顿奶的小刘季仍旧趴在父亲的蓑衣里,艰难地转过小脑袋打量了一下如今的处境,不过他太小了,还是看不懂现在逃灾究竟意味着什么。

不仅他看不懂,两岁的小萧何、一岁的小卢绾其实也是不能理解的,兴许等他们长大了,连这段记忆都会模模糊糊地记不清楚了,兴许只能想起来天上下着雨,父母们带着他们走了极其远的路……

逃灾的队伍整整走了三天,到第四天黎明时分,整个县的楚人们都逃到了魏国的边界线。

大人们都感觉出来了,越临近魏国,这头顶上的天空就越晴朗,之前被雨水淋湿的衣物家当都被晒干了。

看守边界的魏卒们乍然瞧见这般多的楚人们,自然也是心生警惕的,可一打听是从沛县逃洪灾过来的,魏卒们就不再关注了。

早些年间,魏国的实力还强大时,沛县还是魏国的领土,如今已经变成楚地了,但对两国边界的庶民们而言,对方其实都多多少少沾点亲、带点故,不算陌生人。

魏卒们没有驱赶这些堵在边界外的楚人们,楚人们也识相地没有进入魏国的领域。

没有大雨、没有被河水冲跑的危险,沛县人的心就安稳了七八成了。

家家户户围着生火煮汤。

连着走了好几

天路的老刘家自然也是累得半死。

刘煓、刘媪正在准备点火熬汤,刘伯、刘仲也跑去野地里捡了些干草、树枝来。

小刘季则盘腿坐在父母中间眼巴巴地瞧着那架在火堆上的陶罐,努力吸着小鼻子闻里面的米汤味。

没一会儿L,等一家五口喝起米汤了,老卢家的五口人和老萧家的四口人也端着陶碗聚了过来。

小萧何的父亲——萧秋对着刘煓和卢光忧心忡忡地说道:

“刘大哥、卢三弟,我刚才去找那魏卒打听了,魏国也遭灾了啊,咱们那边是洪涝,魏国这边是旱灾,那田里都出现了飞蚂蚱,庄稼都没有收完呢就被飞蚂蚱给吃完了!()”

“供?葶?荘????絙????⒎[()]⒎『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刘煓、卢光闻言二人全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刘媪、卢媪、萧媪的脸色也都瞬间白了。

小刘季、小卢绾、小萧何也都好奇的看了大人们一眼。

刘煓端着陶碗的手指都发颤,好半晌才找到了声音:

“哎呦,这,这,这世道咋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又是旱蝗又是洪涝的真是不想让庶民们活了呀!”

萧秋也叹息道:“唉,可不是嘛,咱们这些人逃得过兵祸也不一定能逃得过天灾。”

“这看不见明天的逑日子我算是过得够够的了!去他娘的!混一天算一天吧!”

听到萧秋这赌气似的牢骚话,年纪最大的刘煓忙伸手拍了拍萧秋的胳膊,干巴巴地安慰道:

“萧二弟,也不能这样子说,能活一天就有一天的希望。”

“今岁的收成眼看着已经是不行了,也不知道都城那边大王会不会赈灾。”

“呵——赈灾?”

卢光不屑地冷嘲道:

“刘大哥,那三大氏族和荆楚十八姓说不准现在正忙着让大巫跳大神的,他们那些老楚人会稀罕咱们这些人的性命?”

“依我看,咱们就别指望那些都城内的老楚人了,自救还差不多,索性现在是夏天,只要有水的地方咱们就能摸鱼,总不会被冻死。”

听到卢光这话,三家的女人们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刘煓沉默半晌也开口道:

“光弟的话有一定道理,老楚人那边兴许不会救灾,可魏国这边有信陵君,那可是魏王的亲弟弟、名满天下的四公子,信陵君肯定会赈灾的吧?毕竟他是那般好的贵公子……”

一岁的小刘季支棱着小耳朵听大人们讲话,绝大多数话都听不懂,但唯独把“信陵君”、“无忌公子”几个字都听进心里了,小奶娃只觉得这人的名字可真好听啊!以至于经年后,信陵君如同韩非对始皇一样,成为了刘邦一生的白月光,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而此刻“白月光”本人正在魏王宫内与自己王兄吵、与大侄子吵、与一众大梁的贵族们吵。

这场旱蝗灾害来得猝不及防,不仅把魏国的庶民们给害苦了,也把魏国的贵族官员们给劈头盖脸地打蒙了。

() 信陵君也没想到他刚回到都城不久,魏国就闹出这般大的旱蝗灾害。

丰收的时节,庶民们遭灾了,庄稼没收完都被蝗虫给吃没了。

田中旱的连泥土都开裂了,眼看着下半年的收成也没指望了,庶民们饿得都快没吃的了,大梁的贵族们竟然不第一时间想着稳固国中秩序,开粮赈灾,反而是要加快收赋税的速度,美其名曰,得在庶民们把家中的粮食吃光前,赶紧把属于赋税那一撮粮食给收进粮仓来。

短短几日,信陵君险些要被都城的老贵族们给活生生气死。

眼下魏王圉还在儿L子和弟弟中间踌躇。

太子增和老贵族们是站在一块的——不赈灾。

他看着年龄与他差不了多少的小叔叔,故作一副高深的姿态,信誓旦旦地蹙眉道:

“小叔叔,遭灾的是庶民,庶民不就是篮子中的鸡蛋吗?即便十个里面饿死仨,那就还有七个,过不了多少年人数就又长回来了。”

“假如庶民们不缴纳赋税,军中的士卒还吃什么?秦军若是这个时候打过来了,咱们不让士卒吃饱去打仗,反而让庶民们吃饱?这有什么用?”

“是啊,是啊,太子殿下说的对,庶民们能算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