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那坛骨灰旁边的陪葬品还有许多,其中就有一把造型奇特的双刃剑。
它在剑柄上裹缠了暗色的布,剑格中央则镶有一颗宝石,在夜色中似乎泛着难以言说的微光。
叶伊赫踩在棺木的边缘,弯腰将它拎在手中,“就是这把?”
[是的,]费奥多尔应道,[它与记载中的模样无异。]
“这下真连我也成法外狂徒了……”
叶伊赫嘀咕一句,将它放到旁边,又花费了些时间用铁锹复原这处坟墓。
当最后一铲土被他拍在山包上时,一片雪花自天空飘落。
叶伊赫仰起头,更多
的雪倒映在他眼底。
手边没有钟表能看时间,他预估现在差不多快到后半夜了,而拿到圣剑的他还要沿着来时的路一直走回去,等待直到天明才会发车的公交……
“肯定会发烧。”对这具身体格外了解的叶伊赫肯定道。
他选择拎着那把圣剑摸黑返回教会,正好与在挣扎着想要解开束缚的守门人撞了个照面。
莱德·维克:“…………”
莱德·维克立刻闭上眼:“我发誓我什么也没看到。”
什么圣剑,哪有他的性命重要——就算他是这个教的信徒,支付给他的薪水也不够这时候逞英雄的。
“…………”叶伊赫张了张口,发现他并不能说丹麦语与对方沟通后,迅速将身体交回给费奥多尔,“你来解决。”
正好他忙活了一整晚又累又困,只想赶紧睡一觉。
被换出来的费奥多尔先抬起手中的那把圣十字剑看了眼,确认是真品后,才再度将视线转向紧闭双眼的莱德·维克。
“您好啊。”
他说起丹麦语时,就如同说其它语言一般的标准,每句的语法与属格变化皆准确无误。
莱德·维克不敢应声。
“无论何时,主都会接纳无家可归之人,亦如基督接纳尔等一般,使荣耀归于神。”费奥多尔念了半截圣经内的箴言,微笑着对他说道,“您不这样认为吗?”
莱德·维克低声下气,“是,没错……”
“请容许我们在这里歇息一晚,您认为主会容许么?”
费奥多尔接着问道。即使他表现得如何彬彬有礼,莱德·维克听来也更像是一句语气冷淡的威胁。
还有对方那句话中的【我们】……明明就只有一个人站在他面前啊!
莱德·维克简直要在心底倒吸一口凉气,完全不敢深思,“完全没问题,主说你、呃,你们想待多久都可以。”
“感谢您的慷慨。”
没有点灯的这间小教堂几乎完全沉入了黑暗,仅剩自窗户投来的些许弱光。
在这片冰冷的黑暗里,对方的每一个动作都令莱德·维克心颤,他被捆在一起的手早就麻了,但完全不敢出声抱怨。
相比话语,对方的行为更让他目瞪口呆——那个人在逛了一圈后,先从圣台上拿起火柴,而后竟然用挖出来的圣剑当斧头,把那可以当成古董看待的橡木长椅劈成了一根一根的!
望着在他眼前升腾起来的简易版篝火,莱德·维克陷入了呆滞。
渎神!这是彻彻底底的渎神!
他想要尖叫,但想起对方刚才那干脆利落的反击,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重新拿回身体主导权的叶伊赫坐在火堆边取暖,困惑瞥他一眼。
表情干嘛那么惊恐,这间教会又没有暖气,不就地取材,难不成守着这些木头冻出毛病来吗。
他在来这个世界的第一次可就面临过俄国的暴风雪,绝对不想再来一次手脚都被冻
僵还要跋涉求生的经历了。
信教的费奥多尔都没表示异议,这家伙倒是一副险些气到背过气的模样,哼,心理素质就是不行。
虽然他感觉对方在脑海里发出的轻笑声也很微妙……好吧,至少没有明面上提出异议。
冬日的天光亮得很迟,更别提高纬度的丹麦——索性这个教会里有时钟,他只需要等到在首班公交的发车时间前赶到站台就可以了。
没有等到将近九点才会来临的天亮,叶伊赫提前离开了那间教会,也离开了这座克里斯蒂安菲尔德小镇。
自从那夜飘起了雪再没停过,温度逐日下跌得更严重,房顶与大地皆覆盖了层厚厚的白雪。
拿到圣十字剑后,费奥多尔没有停留在丹麦,而是用假丨身丨份丨证明坐上了驶向挪威的火车。
眼见对方越过丹麦边境线,还要更往北去的叶伊赫:……他就知道丹麦还不是终点。
雪景下的挪威与之前见到的丹麦风景截然不同,更别提一串一串挂在屋檐间的桔色小灯,偌大的驯鹿雕像矗立在小镇中心,冬青叶做成的装饰挂得到处都是。
这种浓厚又喜气洋洋的节日氛围……
[圣诞节?]叶伊赫在意识宫殿内出声。
“是的。”
正在酒店前办理入住的费奥多尔回答道。
前台的服务员原本在登记信息,忽然听到这位有着漂亮容貌的帅哥在说话的她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先生?”
费奥多尔向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事。
[圣诞节是相当于新年的节日吧?]叶伊赫才发现时间已经来到了年末,[不回去过吗?]
不确定费奥多尔还有没有家人,他在后半句说的含糊了些。
“与这边12月25日的圣诞节不同,俄国是过1月7日的圣诞节。”
已经取到钥匙,离开前台的费奥多尔向叶伊赫解释道,“而新年是单独的1月1日。”
他对自己的第二人格展现出绝无仅有的耐心,看起来并不介意对方问出缺乏常识性的问题。
原来新年是相当于他们的元旦啊……叶伊赫沉吟片刻,主动邀请道。
[要来过吗?新年。]
1月7日的圣诞节还没到就算了,新年应该是很重要的节日。
正好他曾经也没有体验过和人一起过元旦是什么感觉,现在干脆就来一场俄国的新年也不错——反正费奥多尔应该也没有人和他一起过,他在这种时候都如此敬业的跑来挪威干活,半点也没有要回俄国的意思。
[应该会很有趣吧?]
费奥多尔的步伐停顿稍许。
当他再迈步走向那间被订下的酒店房间时,口中已欣然答应了叶伊赫的邀请。
“我想您是正确的。”
在每一个音节的连接间,那点微妙的笑意与亲近感又慢慢流露出来了,“就依照您说的做吧。”
[…………]
捂起脸的叶伊赫沉默片刻,终于在他的意识宫殿内发出了忍无可忍的抗议。
[……别老是突然对我用敬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