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哐啷。
金属有规律地敲击着,发出的沉闷声响唤醒了叶伊赫。
恢复意识的过程并不算漫长,他几乎是瞬间就发现自己此刻的状态不太对劲——即使睁开眼,面前的视线仍旧漆黑一片。
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蒙住了脑袋?
叶伊赫刚想伸手尝试把它取下来,却惊觉自己的身体也同样动弹不得。
略微感受片刻,他的双手被皮革强行拘束成环抱在身前的姿势,布料单薄,没有穿鞋,紧贴在足底的是冰冷的栅格金属,眼下却没能被体温捂热。
甚至,由于保暖不够,这具身体正处于缓慢的失温危险中。
好冷。
在这份人造的黑暗里,叶伊赫在被允许活动的范围内,稍微蜷缩了下他那已接近麻木的指尖。
几乎没有知觉,所幸还勉强受神经控制。
相比此刻的动作受限、视觉剥夺,他的听觉没有被采取隔绝措施,发动机与轮胎碾过路面的声音清晰可辨,偶尔还会传来喇叭与人群的噪杂动静。
叶伊赫没有盲目的出声呼救,而是先尝试分析自己此刻的处境。
被彻底禁锢在一把铁制的刑椅上,不知运往何方。
停留在脑海的最后记忆是他与费佳亲吻后,互道晚安。
而他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被谁绑架了??
叶伊赫尝试在心底呼唤系统。
虽然小爱同学如今带着用福地樱痴身体捏出的神人壳子到处跑,但掌控圣剑的印记毕竟还在他手上,情况紧急时,想要把它喊回来还是轻而易举的。
但是,叶伊赫没能任何得到回应。甚至连原本应当存在于意识内的精神链接也空空荡荡。
“…………”
这下是真的有点糟糕了。
叶伊赫默然片刻,神色中没有半分慌乱——甚至,变得更为冷静。
这是过往的他无数次站在擂台上,长年累月的与不同对手交战时,反复磨炼出的心理素质。
即使他如今已离开擂台很久,特训出的结果却没有消失。
唯一能轻微活动的手指冰冷而僵硬,在大脑传导至神经的指令下,缓慢地改变姿势,用拇指的指腹去慢慢摩挲食指的指甲边缘。
这种细碎的坑洼感……还有指节的轻微钝痛……是费佳的身体,不是他的。
叶伊赫冷静分析着这具身体的状况。
呼吸间的肺部阻碍感也很明显……不仅是被布袋类的东西套住整个脑袋的问题,更接近于肺部本身的虚弱。
尝试站起来的行为也失败了,除去脚面,连腰间和大腿都固定有皮革类的束带,死死将他钉在这把冰冷的金属刑椅上。
哪怕是他曾经差点被送往西伯利亚挖土豆的那回,他都没有被捆成这样过。
也就是说,眼下的他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再次回到了费佳的身体里,并且是在超高警戒级别的押送中?
甚至连身体都未必还是费佳的……他对自家恋人的身体非常了解,清楚记得他昨晚在亲吻过对方的食指时,那处的啃咬痕迹几乎没有。
因为他平时看得很紧,能够纵容费佳不锻炼身体已经算网开一面,怎么可能还会准许他在看书或思考时,继续毫无自觉地啃手指到出血?
叶伊赫深吸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
这种情况,让叶伊赫不得不联想到新住进小楼里的青年太宰——他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那么他,有没有可能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如果从这个方向推测,结果就变得十分明显:这个世界的费奥多尔依旧是反派,但在干坏事被政府抓住,正在被押送到……监狱?
但听着耳边隐约传来的海浪声,叶伊赫又不那么确定押送的目的地是不是监狱了。
这该不会是要把他直接灌水泥桶里沉海吧??
在叶伊赫全身心高度紧张起来的黑暗中,汽车的发动机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紧接着,插销被动作粗暴地打开,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转动声,有人踩着回声空洞的金属地板走进来,愈发向他靠近,直至在身边停下。
绑架他的敌人?
对方半晌都没有发出声音,或许是在打量他。
叶伊赫同样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好似他仍在昏迷着——但脑海里的神经绷得更紧,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头儿,我们真的要……”
有男性在说话,声线很低,虽然用的是日语,但异域口音很重,绝对不是日本人。
不是日本人却用日语,他应该在日本。
对于这个结果,叶伊赫还是稍微松了口气的。
至少他认识的人大部分都在日本,如果能逃出去,跟他们汇合起来也要方便些。
“那位可是我们的老主顾,”
另一个粗犷的男声开口——他听起来有点不耐烦,但没有升级到暴躁的程度,“能抓到这个[怪物],损失一两个弟兄已经算是幸运的。”
“把他推进去,快点,我可是一分钟也不想再把他留手里了。”
听起来是私人交易,他没有被政府抓住,而是落到了某个非法组织的手里。
而他坐的这把刑椅并非是固定在地面上的,栅格金属板的底部装有四个推行用的万向轮,方便转移。
叶伊赫始终保持沉默,对方也完全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只有轮子滚动在地面的轻响,空气也逐渐变得冰冷、黏腻且潮湿,有腐臭的气味透过布袋传来。
他似乎被押送到了某个通风极差的地下监牢,沉重的铁门被打开,又轰然在身后闭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