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要是真的住宿了,应该还挺苦恼的吧。”
纪灼刚架好画布,一边迅速地拿着等会要用到的松节油、颜料,一边还是忍不住搭话道:“为什么?”
“因为我有个不太好的毛病……唔,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双标’?”
“我特别讨厌不喜欢的人进入我的私人空间,有的时候哪怕碰我一下都不行,”霍月寻放轻了声音,盯着纪灼,慢吞吞地将下半句话补全,“但如果是我喜欢的人,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而且,我自己有的时候,还忍不住对喜欢的人动手动脚。”
纪灼正在捏着铅笔起稿,深以为然般附和道:“人之常情。”
霍月寻个高腿长,窝在凳子里显得略微有些憋屈和不舒服,所以表现出来的姿态也不自然舒展,纪灼用笔来回比了几下位置,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由于满心满眼都是油画,他下意识地站起身去调整霍月寻的坐姿。
先是转了下椅子,指挥霍月寻将长腿舒展开,然后便抬起手,从脚踝开始一点一点地顺着往上,把霍月寻的裤腿调整到最自然、最美观的姿态。
再紧接着往上,纪灼按照视线里自带的构图去握霍月寻肩膀时,突然听到他低笑了一声。
“——你看,就是这样。”
纪灼的手腕忽地被人攥住,整个身体都猛然一震。
“如果是你的话,”
霍月寻仰起脸,弯着眼睛,拉着纪灼的手指贴上自己的胸膛,“无论如何调整我的姿势,都没关系。”
“小纪画家,请随意。”
“……”
“咚”!
纪灼咽了咽口水,突然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动了。
而霍月寻还乖乖巧巧地笑着,露着自己的小梨涡:“怎么啦?不要碰我的上半身吗?”
“……啊,对,”纪灼深吸了一口气,从出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努力全心全意想着油画,“你的肩膀保持这样,不用抬手,嗯,就这个姿势——”
他同手同脚地退回到自己的小马扎,拿起画笔的那一瞬却即刻摒弃了胡乱的心思,无比认真地画下每一笔。
纪灼知道,他现在画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偷来的,他不能像别人一样自由追求自己的梦想,毕竟如果不是因为结识霍月寻的这个意外,他现在可能已经要暂时从学校里离开了。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认真。
比任何人,都更珍惜自己的作品,
见状,霍月寻也渐渐敛起了自己些许的玩笑姿态,安静地坐在原地当好模特,不再打扰纪灼。
……
夏日的午后和傍晚长,然而安静而微妙的三个小时过后,天也终于黑到了某个纪灼不得不分心的临界点。
在画下一笔之前,他下意识地抬起头,视线不受控地在霍月寻的身上停住。
静谧无声的寝室里浸着浓郁的黑暗,霍月寻以自然的姿态微微垂着头,纤长浓黑的睫羽遮住了微亮的瞳孔,衬得周身的气质无比微妙。
有那么一瞬,纪灼觉得他似乎没有看上去那么温柔朝气,反而有些……莫名的沉静和悲伤。
纪灼看着看着就几乎出了神,下意识地想伸手去碰。
“小纪画家。”
一声含笑的轻唤将纪灼从怔愣中唤醒,霍月寻的目光带着洞悉般的笑意:“…你也忍不住对我动手动脚吗?”
“……”
纪灼看向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感觉自己无论如何反驳都没说服力,干脆放弃了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