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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正在厅堂饮茶。
“这都督府的茶,就是好喝……”范通通饮了一口茶水,啧啧赞叹。
付贵冷盯他一眼,悠悠道:“瞧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范通通却嘿嘿一笑:“你以为谁都像你家一样,财大气粗啊?”
付贵一愣,不说话了。
虽在官场中,不怎么看得起商贾之家,但付贵的家族,确实富甲一方,范通通昨日去了他家,才知如此气派。
但付贵自己却鲜少提及。
范通通见他似乎有些不高兴,又捶了他一下,道:“不过嫂夫人的菜,当真是做得极好的!没想到那么多丫鬟,嫂夫人还肯亲自下厨,付兄真是有福气……”
付贵这才露出一丝笑意。
话音未落,夜屿便大步踏入厅堂,他一袭深蓝色便服,丰神俊朗,气度非凡。
众人连忙起身:“大人。”
夜屿看了众人一眼,微微颔首。
吴佥事笑道:“新岁吉祥!”
其他几人也反应过来,按照习俗,说起了吉祥话。
夜屿淡淡笑了笑,与众人一起落座。
吴佥事看向夜屿,见他面无血色,有些担忧地问道:“大人面色不好,是否身体不适?”
“无妨。”夜屿语调平稳,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尹忠玉笑道:“可能是因为董姑娘没在,大人没有按时用膳罢?”
夜屿轻咳了下,没有反驳。
“吴鸣呢?”夜屿出声问道。
吴佥事面带笑意,道:“吴夫人昨日生了个女儿,如今家里手忙脚乱,吴鸣脱不开身,于是便没来成。”
夜屿有些意外,随即点点头,唤来樊叔:“被一份厚礼,送去给吴鸣。”
樊叔点头应是。
说起这事,尹忠玉便也笑起来:“也不知道吴鸣会给他女儿取个什么名字……”
吴佥事却道:“取个什么名字都好,吴鸣爱妻如命,对女儿肯定也是疼爱有加……不过,吴鸣可能得休假一段时日,他手头的事,得分出一些来了。”
夜屿还没开口,尹忠玉便第一个拍起了胸脯:“大人,分给我!我什么活儿都能接?”
夜屿抬眸,看他一眼:“整理案牍也能接?”
尹忠玉面色一僵:“除了这个……都能接!”
众人一乐。
“你们是不知道,我这新岁过得太憋屈了,一直被我爹关在家里念书……我都入锦衣卫指挥司这么久了,还要读什么劳什子书啊!”
付贵瞥他一眼,有些嫌弃道:“读书与入锦衣卫指挥司有什么关系?读书能明理、博慧……”
范通通点点头,道:“虽然付贵兄说得对,但是……我还是很理解你的,若是让我去读书,我宁愿出去查案。”
尹忠玉忙不迭地点头,就差和范通通握手了。
吴佥事哭笑不得:“我们的千户都是些什么人啊……几本书就要了命了?”
夜屿目光逡巡一周,开口道:“吴鸣手上的几件事,先分给范通通和付贵罢。”
范通通和付贵一听,毫不犹豫拱手应下。
尹忠玉一愣,问道:“大人,那我呢?”
夜屿凝视他,低声道:“我还有别的事,要交给你。”
众人在厅堂里聊了一会儿,吴佥事等人,便起身告辞。
唯独尹忠玉留了下来。
尹忠玉站在夜屿面前,兴奋中又有些忐忑,不知道夜屿会将什么事交给他。
夜屿从袖袋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他。
尹忠玉下意识接过,拆开信封看了看,浓眉逐渐皱起。
“大人……这……北疆突然爆发了眼疾,这是瘟疫吗?”
这是北疆传来的消息,在玉谷城周边,忽然发现了十几例突然失明的病人。
这些病人无一例外,都没有任何征兆,忽然就失明了。
和巴博母亲,还有阿牟的情况很相似。
夜屿摇头,道:“现在还未可知,中毒的可能性更大。虽然人数不多,但未免太巧了……如今是多事之秋,北疆不能出任何事情。”
顿了顿,他凝视尹忠玉道:“此事如果公开,恐怕会引起慌乱,不可走漏任何风声。你先去查个清楚,我们再行定夺,务必找到这些人失明的根因。”
夜屿一直与冥光有联系,冥光有八成把握,阿牟是中了毒,但这是什么毒,怎么解,却还是没有头绪。
玉谷城及周边,是北疆最重要的一条防线,若这毒蔓延开来,只怕北疆会拱手让人。
必须要在事态爆发之前,将问题解决掉。
尹忠玉面色郑重,拱手应声:“大人放心,我明早就启程,一定不负大人所托。”
夜屿点头,淡声:“若没什么事,先回去陪陪家人罢……”
提到家人,尹忠玉面色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
“大人……”尹忠玉缓缓开口,面有犹疑。
夜屿看了他一眼,问:“何事?”
尹忠玉沉吟片刻,低声道:“庞鑫回京了。”
夜屿与庞鑫不和,是锦衣卫指挥司中,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而且庞鑫常年不归,自己把持着西北的消息网,一直都独来独往,与他们并不是一条心。
所幸的是,这些年夜屿也派人在北疆设了一些暗桩,这才不至于让北疆脱离管控。
尹忠玉每次看到庞鑫,总觉得他城府极深,让人有些望而生畏,于是便将此事,告诉了夜屿。
夜屿眸光微顿,随即开口:“你是如何得知的?”
尹忠玉不想把父亲牵扯进来,便避开了夜屿目光,低声道:“我也是偶然遇上的……不过我不知道他是回来做什么的……”
夜屿凝视他一瞬,静静收回目光。
他淡声道:“知道了,你放心去北疆罢……一切小心。”
尹忠玉认真点头,遂领命去了。
尹忠玉走后。
夜屿独自一人坐在厅堂之中。
直到尹忠玉的身影消失在中庭,夜屿才头一偏,吐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