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置信，一向清醒无比的脑子现在都有点卡壳了。

就跟电脑被强烈的电流刺激得忽然卡机一样。

徐怀山伸出手指头，指了指自己。

“小川，你在叫我吗？”

徐宁川点了点头，很肯定。

徐怀山虽然搞不懂为什么孩子的认可来得如此突然，但他还是有几分感动。

然而，这份感动没有维持多久，他就被徐宁川的下一个动作弄得有点茫然了。

徐宁川朝着他伸手，摊开的手掌心，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东西放上来。

.......？

徐怀山茫然了。

徐宁川惜字如金。

“钱。”

好家伙，这小孩直接是无师自通顿悟了什么叫改口费。

徐怀山无奈。

可他总不能让小孩子失望，也不能叫小川被落了面子。他伸手，拿了一张卡出来。

徐宁川认识这是银行卡。

他说了声谢谢，然后问：“密码。”

徐怀山真是被这孩子搞得没辙了。

哪里有当着这么多人说秘密的道理啊！

付小西赶紧替徐叔叔解围：“小川哥哥，现在这么多人呢，你让徐叔叔说了密码，岂不是大家都知道了。”

对哦。徐宁川点了点头，思忖片刻，然后在徐怀山错愕的目光中，把卡...

给了小西。

“小西拿着。”

【小西喜欢钱，所以把钱给小西。】

【一会知道了密码就告诉小西！】

付小西才不要这张银行卡呢。

把车从幼儿园给开回来付云佳和楚歧东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两个小孩子，就跟大人一样，在推拉一张银行卡。这不对劲啊，现在也没有需要他们抢着结账的时候啊。

付云佳在知道情况以后，帮小西把卡还给了徐宁川。

而楚歧东看着这一幕，当爸的危机感再次顿然而起。

“小西，不要哥哥的银行卡，拿爸爸的银行卡。”

他伸手正要把卡递出去，付云佳就横了他一眼，“楚先生，小孩子要什么银行卡？”

这话付小西就不乐意听了。

“妈妈，小西也有银行卡的。”

她二话不说从啪嗒啪嗒跑起来，去放玩具的地方翻腾了半天，然后抱着一个玩具收银台走了出来。她拉开收银台存放钱的小柜子，然后拿出来一张卡通的粉色银行，给大人们炫耀，“这就是小西的银行卡哦。”

大家给她面子，陪她玩了一会超市买菜的游戏。

结果就是这么一玩，小西的钱包里又进账几百块。

她拿着那几张红票子，感慨：“劳动真快乐啊。”

“摆摊真赚钱啊。”

薛凤姿在玩的时候就指使楚战北下楼去车里拿东西，等楚战北回来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挂满了袋子。

薛凤姿就跟献宝一样，跟付小西分享。

她买了好多玩具，好多衣服。

付云佳认得出来，都是些不便宜的。

楚歧东瞧见薛凤姿这样，都无奈了，“妈，你不是说不买吗？”

薛凤姿咳了两下，“那从机场出来那忍不住呀。”

他们是坐飞机过来，然后租的车开过来的。

“小西喜欢吗？”

薛凤姿就像是所有对孙女孙子满怀期待以至于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爱意的长辈一样，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砸钱。

付小西看着好多好多的东西，眼睛都有些花了。

“小西喜欢。”她还很高兴的。

可是，小西也有些担心。

“奶奶，这些东西是不是很贵呀？”她叮嘱奶奶，“奶奶要节约用钱哦，不可以为了小西乱花钱。”

薛凤姿揉了揉付小西软软的头发。

“放心吧小西，奶奶很有钱的。以后你想要什么，你就告诉奶奶，奶奶给你买。”

“小西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奶奶也能给你找人捞下来。”

“以后呀，我们小西就是拥有全世界的小公主啦！”

柳眉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亲......”一开口想叫亲家，然后刚刚蹦出来一个字，又恍然大悟，这楚歧东跟付云佳一点感情都没有，更是没结婚，哪里来的亲家？可是不叫亲家，她又叫别人什么呢？

“亲爱的薛奶奶。”

还是付小西贴心，用读心术察觉到了柳眉枝的尴尬，替她解了围。

“对，薛奶奶。”柳眉枝顺着付小西的话说，“孩子现在还小，正是树立她各种三观的时候。现在就给她灌输这种可以索取无度，想要什么就能够得到什么的金钱观不好。”

薛凤姿被柳眉枝这么一说，有些尴尬。

她刚刚的确是没想这么多。

小西这么乖的小孩子......也不至于会因为她这样做就变坏吧？

楚歧东也说：“妈，柳阿姨说的对。”

他妈当年教他的时候可不这样的，他可是勒紧裤腰带过...

了他的少儿时代的。这叫什么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隔代更亲？

薛凤姿本来没多羞恼，可是见楚歧东站在柳眉枝那边，她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刚要发火呛回去挣挣面子，不想两位都爱她的人吵起来的付小西赶紧一把抱住薛凤姿。

“奶奶，你放心吧。”

“奶奶给小西买的这些玩具，小西都可以玩好久好久了！”

嗯。

虽然她是有一点点喜新厌旧的小毛病的，但是有些玩具，虽然不玩，她也会好好请外婆帮忙一起好好收拾的，哪天想起来了，还是会临幸一下这些玩具。就像今天玩那个银行超市的玩具一样。所以，从某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可以玩好久好久了。

嘻嘻，小西才没有撒谎哦。

付小西踮脚亲了亲薛凤姿的脸，“谢谢奶奶。”

哄完这个，付小西又忙跑到柳眉枝的面前，对着外婆撒娇：“外婆，你放心吧，小西不会随便乱用钱的。”

她抠着呢！

有了小孩子这个润滑剂，两个老人之前的气氛才缓和了些许。

其实她们都是爱孩子的，只是各自有各自的想法，方式不同。

柳眉枝拿得起放得下。

“抱歉，薛奶奶，刚刚是我太着急了。”

“对不起。”

薛凤姿被这正式的道歉打了个措手不及。

“没事没事。”

她赶忙摆手。

“我就是见了小西，太激动了。”从她以前给楚歧东穿女装就知道，别人是重男轻女，薛凤姿正好反着来。也不能说她重女轻男，只是她更喜欢贴心小棉袄，而不是她那个只会气她的臭儿子。

都说穷养儿子富养女。

薛凤姿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给小西，这样，等小西长大以后，才不会像今天这样，被人家小男孩拿出来的一张卡都骗到感动。

这些都算不了什么。

柳眉枝的气来得快，也退得快。

再加上付小西乖巧，她也知道，小西绝对不会被娇纵成不可控的样子。

薛凤姿性子也好，她看着刁蛮，但是能够在楚战北的身边被宠了这么多年的小女人，跟人相处，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她瞧见了柳眉枝家里的干花，以此为契机，跟柳眉枝聊天，倒也算是打开了一个口子。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发现在除了小西的教育问题上，其实她们挺合得来的。

见到这样的情况，付小西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她咸鱼瘫躺在沙发上。

当孙女难，当两个有主见有脾气的老太太的孙女更难。

今天的闹剧最终收了场。

晚上睡觉的时候，付小西抱着外婆，很敏感地问：“外婆不喜欢薛奶奶吗？”

柳眉枝没想到付小西会这样说，她搂着小姑娘，掐了掐她肉肉的小胳膊，胳膊上可是有痒痒肉的，付小西被弄得好痒好痒，她咯咯笑起来，跟柳眉枝求饶。

唧唧哇哇的声音听着，有点像在哭。

付云佳听见动静，赶忙过来，担心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推开门才发现，付小西根本不是在哭，只是因为笑得太开心，受不了，声音有些尖锐，啊呀呀的，这才有点像哭的声音。

要说哭，付小西还是真真掉了一两滴眼泪。

“妈妈，妈妈，救命呀。”

付小西朝着付云佳喊。

“来啦来啦。”

付云佳看着是要来帮忙的，可是真的来了，那手可没有对付小西施以援手，反而也“助纣为虐”，跟着挠起她的痒痒肉了...

。

付小西又哭又笑。

睡在客房里的付朵朵默默多拿了一个耳塞。

快乐都是别人的，和她没关系。

主卧里，付小西终于得以摆脱魔手，她可怜巴巴地喘着气。

柳眉枝给她擦掉眼角的小泪珠。

“小西，外婆没有不喜欢薛奶奶。”

“外婆只是有点担心小西。”

付小西窝在柳眉枝的怀里，暖暖的，就像是贴了一个毛茸茸的小球在她的身边。

“担心什么呀？”

“不管发生什么，小西都会很喜欢外婆呀！”

付云佳凑过来，“那妈妈呢？”

“小西也喜欢妈妈哦。”付小西心里可有数呢。她翘着自己的小手指，在付云佳的面前晃了晃，“但是差一点点，一点点。”

“你个小屁孩！”

一家三口又闹了一会，付云佳起身要走，付小西留她，“妈妈也一起睡觉吧。”

付云佳可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发展。

她已经很多年，没跟柳眉枝同床共枕过了。

“不了吧小西。”付云佳推却，“你今天就好好和外婆一起睡觉，乖乖听外婆的话哦。”

付小西撒娇，“留下来嘛妈妈。”

柳眉枝躺在床上，扫了付云佳一眼。

“怎么？跟我睡你很不爽？”

亲妈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付云佳还能干满呢？她脱了鞋子，爬上床，睡在最里面。柳眉枝的床三面都围了儿童围栏，付云佳贴着围栏睡，付小西睡在中间，柳眉枝靠在边上。

付小西可高兴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跟外婆妈妈一起睡觉呢。

她在被窝里摸到外婆和妈妈的手，一边牵着一个。

“我们是一家人哦。”

付云佳和柳眉枝都愣了愣。

“外婆，你的身体会好的吧？”

柳眉枝亲了亲付小西的脑袋。

“当然啦，外婆还要看小西长大呢，陪小西好多好多年呢。当然会好的呀。”

付小西高兴地说：“小西也要快快长大，照顾外婆！”

付小西把玩着妈妈的手，又问她：“妈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呀？”

她可全都听见了。

付云佳知道小西是个敏感的孩子，却不知道她这么敏感。

她叹了口气，把心里的打算告诉小西。

“小西，是这样的哦。”

“外婆生病了，妈妈不能也不放心再像以前一样，把你和外婆留在这里，一个人出去工作了。所以，妈妈想问问小西，愿不愿意跟外婆一起到妈妈身边的来生活呢？”

“愿意呀。”付小西还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我喜欢外婆，也喜欢妈妈。”

“小西还是小孩子，也不能一个人照顾外婆。”

付小西煞有介事地说：“的确要妈妈帮忙呢！”

眼看情况比付云佳预想得要好，付云佳松了口气，把剩下的情况也都告诉了付小西。

她不想瞒着孩子。

既然有事情，那就要真的和孩子商量，讨论清楚。

总不能真的要转学了，然后一把将人抱走，上了飞机，才告诉别人真相吧？

“小西，如果你和外婆到妈妈那里去住，那你就要换一个幼儿园了。”

“换一个幼儿园？”付小西一听这话，都有点不困了。

“是的。”付云佳说，“到时候，你会在新的幼儿园里认识新朋友，也会遇到新的老师，新的同学。”

“可是我就没有心蕊了。”付小西有些不高...

兴，“也不能见到波波了。”

“是呀。不过小西可以经常和他们打电话，每次放假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回来找他们玩，小西也可以让心蕊和波波来找你玩。”

“总之，妈妈觉得，如果小西愿意的话，就算大家不能在一起了，也可以好好维持感情的。”

付小西撅了撅嘴，“妈妈，我舍不得。”

“为什么妈妈不能回来呢？”

“因为妈妈的工作在外地呀。妈妈必须在外面赚钱，小西才可以喝牛奶，好好上学。所以妈妈不能一直回来待在聿城。”

“聿城不能工作嘛？”

柳眉枝出声给付云佳解围：“小西，聿城的工作没有适合妈妈的，也没有妈妈的喜欢。”

“唔——”

付小西有点不乐意，可是又觉得按照妈妈这样做是最好的。

她还留了几分余地。

“妈妈，我可以明天和心蕊商量以后再说这件事吗？”

“当然可以啦。”

付小西想，她明天要和心蕊好好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实在是太困啦，付小西挤在妈妈和外婆的中间，眼睛一闭，沉沉睡去了。

柳眉枝和付云佳两个人都没说话。

过了好久，柳眉枝取了眼镜，关了手机。

黑暗中传来付云佳一声轻轻的谢谢。

“都是睡在一张床上的母女，有什么好谢的。”

柳眉枝翻个身，“睡觉吧。”

这对于付云佳来说是一个太难得的时刻，她的身边躺着她的女儿和她的母亲。

她何德何能。

能够拥有这么好的家人。

月亮也困了，渐渐躲在云后。

窗帘微微拂动，这夜的风里，飘来几分夜来香的味道。

付云佳睡着了。

难得做了个好梦。

第二天上学，付小西几乎是急迫地来到了幼儿园，找到了心蕊。

她一见到心蕊，想到要和她分离，眼泪就哇哇地掉。

“心蕊～～”

心蕊也不知道怎么了，也哭丧着一张脸，喊了一声“小西”。

围观的郑波波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包子，啃也不是，不啃也不是。

被爸爸命令要来找付小西交朋友的苏子望心里别扭，书包里装了一个要给付小西的芭比娃娃，他不乐意拿出来，站得远远的，看着这一幕。

“心蕊，我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

心蕊也说：“小西，我也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

怎么都有大事啊？

付小西很谦让，“那心蕊，你先说吧。”

她觉得，她的事情应该要比心蕊的事情大多了。

心蕊哭兮兮地说：“小西，我要搬家了。”

“诶？！”

付小西傻了。

心蕊还在哭诉，“我妈妈说，叔叔的工作调动了，要去A城，本来想晚一点走的。但是没想到我昨天在幼儿园打架了，她就想让我早点走，早点换学校。”

“呜哇哇，小西，我不想和你分开呀！”

付小西本来有些悲伤的心情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忽然就不怎么悲伤了。

“心蕊，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

付小西深呼吸，“我也要搬家了。”

“啊？”心蕊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我要和外婆一起去找妈妈。”

“我也要换幼儿园了。”

“我妈妈也在a城。”

心蕊一听，眼泪都悬半空中了。

“小西，你的意思是，是——”

“我们还是可以去一个幼儿...

园上学哦！”付小西高兴地说。

“耶！”心蕊抱着付小西亲了一口，可怜巴巴地说，“那我昨天真是白哭了。”

她可是在家里大吵大闹了一晚上。

今天早上来上学的时候还不高兴呢。

这两个小女孩解决了自己的困惑，另一边，郑波波的肉包子都不香了。他仿佛被晴天霹雳，吓得包子都掉地上了。

原来昨天晚上做噩梦，梦到心蕊要走了，他光着屁股追心蕊的车这件事居然是真的。

呜哇哇！

只有郑波波受伤的世界达成了！